周志兴:2015访美日记(四)

作者:周志兴  来源:共识网

    2015年4月1日

  今天是愚人节。

  这个产自西方的节日,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东方,有趣的是,因为时差,东方的“行骗时间”比西方更早一点开始。例如北京和纽约有12个小时的时差,在万里之外的北京,已经不少人昨天就通过互联网来“骗”我了,所以,我实际上可以过36个小时的愚人节。

  当然,比较来说,大多数人也许更愿意过情人节。这也是属于西方的节日,近些年,这个西方的节日很快地就和中国传统的情人节“七夕”厮杀起来,并且占了上风。想来也简单,“七夕”原本不是以情人节的形态出现的,更多的是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在爱情的光谱里面,小了许多。只是西方有的,东方也愿意在自己的传统里找上一个而已。

  愚人节有点不同,我认为是在沉重的压力中,需要有一点释放,捉弄别人和受到捉弄,只要是无伤大雅,东西方人都是可以接受的,东方人和西方人都一样。

  所以,愚人节才得以在东方也流行开来。

  说到这个话题,是因为我们今天和美国的东西方研究所有了两个多小时的交流。

  东西方研究所是为了应对冷战而建立的一个非政府组织,建立于1980年。现在,他们在纽约、华盛顿、俄罗斯、比利时都有自己的分支机构。这个研究所成立的时候,东方主要是指的苏联,后来就变成了俄罗斯了。在美国,研究俄罗斯有一段时间是非常热门的课题,毕竟那时候世界上的两强是美苏。记得2011年,我在美国东部参加过一次关于“设计中国”的研讨会,组织的机构原先的名字就是“美俄中心”,他们还津津乐道于当年他们把叶利钦请到了美国,据说,叶利钦在参观了美国某个超市后,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曾经狐疑地问道,这是专门为我安排的吗?自然,近些年他们的重点主要是研究在美中关系上,并且准备把机构的名字改作“美中中心”。我给他们泼了冷水,你们原先主要研究苏联,安排叶利钦来参观,结果苏联解体了,你们就想叫美中中心,不想混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主要是想说明,美国这些智库的研究方向是与时俱进的。东西方研究所的“东方”,现在主要是指中国了。所以他们也毫不遮掩地说,这个所的研究力量最强的,是中国方向。

  和这个智库交往几年了,前年到纽约和他们有交流,他们的负责人到北京也到过杉园共识堂。我知道,这个智库研究方向现在主要是中国,也还有俄罗斯、日本和韩国,但是他们更强大的是人脉关系,很多机构,包括美国的一些政府机构或者是外国政府,需要接触和游说某些重要人物,都是他们居间安排的。

  今天上午,这个所的主要负责人都出来和我们作了交流,因为时间很短,我提议,中美双方按照你来我往的方式,来提各自关心的问题。根据我的记忆,美国人关心的是关于中俄石油天然气协议,关于中国意识形态的管控,关于中国的教育对人才培养有没有误区,关于网络安全,等等。

  有一个问题我很感兴趣,高级副所长迈康纳近70岁了,他曾经长期就职于美国国务院,他提出网络安全问题的同时,说了一个观点,就是世界的网络安全不能由美国独自来做,中国也应当参与其中。我怕听错了,还追问了一句,确是与美国很多智库不同的角度。

  晚上在华盛顿,东西方研究所负责华盛顿办事处的副所长方大为来陪我们吃饭,他是我的老朋友,说话可以更加直截了当,我再次问他这个问题,他说,确是,我们的观点和其他智库有差别。

  顺便把方大为介绍一下。他在美国国务院工作过很多年,两次在美国驻中国使馆工作,一次是文化处四年,一次是政治处四年,中文极其流利,在中国任职期间,他甚至在报纸上开了专栏,文章还集结成书。记得我调侃他说:稿费已经够了学中文的学费吧!

  中午就在东西方研究所午餐,所谓午餐,就是在会议室旁边的走廊里放上两张桌子,摆上些三明治和蔬菜沙拉和饮料,自己取了回到会议桌前边吃边继续聊,不过,此时的话题会轻松许多。

  我对毛振华和华生说,这个做法,比每次开会都要七碟八碗吃大餐要好多了,节省时间,还省钱。他们都非常赞成。我记得,台湾大都也是这样做的,不过,要在中国大陆推广,恐怕难度还比较大。

  东西方交流,在当今的世界十分重要,但是,又不那么通畅。纽约的交通很堵,我们上午又迟到了,东西方研究所的所长说,很知道交通状况,因此理解。我说,这交通,就像东西方之间的交流之路,现在还是很不通畅啊!他们都笑了。

  大路不通,不代表没有小路可走,另辟蹊径就会柳暗花明。

  早晨,徐浩良到酒店来陪我早餐,他就是东西方之间交汇点上的一个亮点。

  徐浩良现在是联合国助理秘书长,开发计划署助理署长兼亚太局长,在这之前,他是欧洲和独联体局的副局长。目前,他是非中国政府委派的在联合国最高级别的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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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在联合国的高官,基本上都是政府派出的,涉及到要竞争上岗的位子,中国政府还要为本国的竞争者花不少钱,用不少资源做工作。而徐浩良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土木工程学院桥梁系,曾经是学校的后备干部,仕途上也有一片光明。但是,他抛掉了这一切,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美国留学。在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时,为自己在联合国找到了一个实习生的位置时,已经34岁了,他从实习生做起,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我把他介绍给来自中国的学者时,特别说,他是美国梦的典型。

  徐浩良早餐时和我们谈到了很广泛的问题,国内的形势,联合国的改变等等,他所在的亚太局对于阿富汗、印度的资助等等,问题各有不同,但是,缜密的判断,平和的态度,贯穿始终。

  我向徐浩良提了一个建议,说明年我们再到纽约,不但和一些智库交流,还要给联合国官员做一次报告会如何?浩良表示,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可以提前策划。他知道我们团里有李银河,便告诉我们,他太太是王小波的粉丝,这两天还在读王小波的一本书。于是,我们马上把已经饭后回房间的银河老师请回来。李银河三句话不离本行,问起了同性婚姻的问题。我们讨论了很多内容可以不记了,但是有一点需要记下来,就是,有的时候,在国内看来是很小的事情,根本顾不上也不屑去做,但是在世界上特别是发达国家,却被非常关注。而中国政府在这些小事上稍微做了努力,收到的效果极好,这就是所谓的事半功倍吧。

  饭后,送浩良出饭店,看着他斜背着一个双肩包,略略弯着腰走出门去,我想到,这样一个成功人士,一点也不张扬,也许,这正是他成功的重要原因。在我看来,勤奋、聪明都不是很难,内敛,特别是成功之后的内敛,要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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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住的酒店离联合国总部几步路,送走了浩良,我们下一个节目也是去联合国,不过是去参观。我到美国许多次了,从来没有进入联合国大楼,这次可以如愿以偿。振华找了在联合国工作的亲戚带我们进去,算是享受了一点特殊待遇,我们开玩笑说,有“内线”就是好啊。“内线”告诉我,联合国大楼建成于二战结束后,是洛克菲勒家族捐赠的,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屠宰场。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巧合,联合国的宗旨就是世界和平,不再有屠杀。我们进到联合国的院子,看到了一个雕塑,一把生锈的手枪,枪管被打了一个结,我一下子又想到了这个院落的前身。此时,阳光灿烂,白云缓缓地在天空流动,一百多面联合国的会员旗帜在风中微微飘动着,一排安宁景象。二战结束马上就七十年了,看似世界保持了70年的和平,但是,局部战争还是不断发生,世界上还有不少的火药桶,这把手枪的枪管,不是没有拉直了的可能啊。

  所以当我们在联合国的办公楼里,看到来自各国的艺术品大都是表现和平主题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沉重。

  今天很巧的还有发生了他乡遇故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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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时,我们几个人找不到餐厅了,正在东张西望时,一位红格衬衣的中国长者在上电梯前,回头热心地告诉我们怎么走,一下子被认出来是吴建民大使,马上就喊出来。吴大使在外交领域功勋卓著,后来做过外交学院院长,现在还是全国政协外交事务委员会副主任。我和吴大使有几面之交,拉着他一起照相,或者合影,或者分别照,他都微笑着有求必应。因为我在国内也很少有机会单独向吴大使请教,就和他站在走廊里说了我们现在做的民间外交的工作,他说,你的领导者杂志是分量很重的杂志,共识网做的也好,现在,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来做民间外交,非常好。

  下午坐了五个小时中巴到华盛顿,晚饭时特别约了退休在华盛顿定居的王波一起吃饭。王波原来是埃森哲的总经理,和我相熟多年,算是久别重逢,有算是他乡遇故知,亲近是发自心底的。他最近刚刚退休不久,总是对我说,希望为我们在美国能够做些事情。这次见面,也是一次初步的探讨。不好意思的是,说好了我们请他吃饭的,但是,他还是悄悄把单买了。看来,虽然定居在美国了,也算是拿美国身份证了,骨子里,还是中国人。

  2015年4月2日晨7时于华盛顿

来源时间:2015/4/3   发布时间:20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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