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提名的新参联会主席将如何影响美军发展？

作者：张盛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上海美国研究

五月初，多家美媒预测拜登将提名美国现任空军参谋长查尔斯·布朗(Charles Brown)接替即将卸任的马克·米利(Mark Milley)担任下一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随着近日拜登在白宫“玫瑰园”最终确认了提名人选，先前多家媒体的预测得到了验证。不出意外，在国会最终确认后，布朗将于今年下旬走马上任，成为美国军方的最高级别官员。对美国来说，这将是继已故的科林·鲍威尔(Colin Powell)之后，该国历史上第二位黑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拜登为何提名布朗?

三年前，布朗成为美军首位黑人空军参谋长;而在过去三年里，随着世界安全局势与国家间能力对比的变化，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高级研究员马克·坎西安(Mark F. Cancian)认为美国军方在适应性地调整自身的未来发展方向，其中军队中的高级领导者们对于美军将走向何方发挥着重要影响作用。从被广泛视为是接替米利担任参联会主席的热门人选到最终获得提名，布朗主要有以下三大优势：

关键区域的履职经历

布朗有着丰富的各地区履职经历，包括欧洲、中东、太平洋地区。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中，布朗作为欧洲美国空军战略威慑和核整合部门的作战主任负责对俄罗斯进行威慑的工作。《国会山报》认为布朗虽然无法阻止俄罗斯最终控制克里米亚，但是有效的核威慑仍然维护了美国的利益，同时也一定程度上维护了整个欧洲地区的安全稳定，使情况没有变得更糟。在2015年到2016年期间，布朗还曾指挥美国空军及其盟友对伊斯兰国(ISIS)的空袭行动，而五角大楼对他该阶段的表现评价为“非常成功”。此后，布朗出任美国太平洋空军司令。在这一时期，布朗不仅关注传统的空军作战，同时关注太空、网络、信息以及兵种协同作战，这为他日后出任更高级别的职务奠定基础。留心布朗近十年来的履历可以发现，不论是欧洲地区或是太平洋地区，都是当前拜登政府以及未来美国政府会长期重点关注的地区，而布朗的履历使他在这两个地区都有较为熟悉的团队，便于未来他作为参联会主席时进行工作协调以及向总统提供可信的参考信息。特别是印太地区，鉴于拜登政府已经任命曾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约翰·阿奎利诺(John Aquilino)担任印太司令部司令，因此这次对布朗出任参联会主席的提名更是具有明显为在这一地区美军未来行动积极进行人事调动准备的意味。

所属军种的重要性与建军理念

在提名布朗时，拜登特别强调了他是一名拥有累计飞行时间超过3000小时，其中有130个小时是在执行作战任务的战斗机飞行员。相比于陆军和海军，空军是一种可以参与更广阔空间作战的军种，这从布朗在过去执行过对陆海空全面的作战任务中得到体现。“岩上战争网”(War on the Rocks)曾刊文表示在“陆军向海，海军向陆”的时代背景下，空军在作战中扮演着衔接的角色，空战理念的更新与空军能力建设可以决定大国间冲突发生后胜负的走向。在就任空军参谋长三年来，布朗负责美军国内外近70万军事人员的训练和装备发展。在任期内，布朗推动了美国空军核打击现代化方面的工作，其中最突出的成果便是他促进了“下一代轰炸机”(Next- Generation Bomber)项目最终产物B-21将于今年问世，并在未来预计装备超过100架以替换成本高昂、数量稀少的B-2和老旧的B-52战略轰炸机。因此尽管未来作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布朗将不得不考虑整个美军的发展与统筹工作，但是在其最擅长的空军建设方面，无疑将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与资源协调的力量推动该军种的发展。

此外，在任职空军参谋长期间，布朗就空军未来作战概念提出了六种不同但相互交织的作战理念，即威慑敌方，保持空中优势，进入敌方战区，对敌方拒止，空降以及连续作战。事实上，这六种作战方式不仅适用于空军，同时也可以应用于美军任意军种，其核心本质在于“守得住 打得出”。据美国《2022国家防务战略》所言，美军的绝对优势已经丧失，在局部区域甚至处于劣势，因此“保存有生力量”正在成为美军日益重视的能力，而“守得住”正是决定这一能力的关键。

多重特殊身份

由于美国近年来大兴“身份政治”，两党斗争造成社会日益撕裂，民主党所代表的多元族群与共和党所支持的传统美国人之间矛盾日趋激烈。虽然美国军队目前尚未明显受到“身份政治”的冲击，但是布朗的多重特殊身份可以在接下来的任期内确保美军在最高决策层在“政治正确”的背景下保持稳定。首先布朗的肤色使其能够获得民主党进步派的认同。美联社(AP News)在布朗出任美军首位黑人太平洋空军司令时称其在职业生涯中“打破了重重障碍”，而《时代周刊》(Time)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跪杀”当年将布朗列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在那次事件后，布朗发布过一段视频讲述自己如何成为一名非裔战斗机驾驶员。在视频中，布朗表示自己虽然无力改变我们国家几个世纪以来的种族主义，也无法改变几十年来可能影响空军人员选拔的歧视，但他希望可以在专业考量与制度上做出改进。《华盛顿邮报》表示在主张不参与政治的美国军队中，布朗所发出的明显偏进步主义的声音以及对于促进军队内部多元化和包容性的倡议可能引起保守派的不满。鉴于美国现任防长奥斯汀也是非裔，布朗的到来也意味着美国历史上将首次出现军方两大高层职位同时由非裔担任的情况。这符合了拜登和民主党对推进族群多元化的政治理念，但却是保守派所担忧的。

不过从出身来说，布朗出生于德克萨斯州的军人世家，他的祖父是二战老兵，父亲是越战老兵并且官至上校。在大学期间，布朗申请了得克萨斯理工大学的预备役军官训练团奖学金，自此开启了军旅生涯。可以说布朗的出身与经历都决定了他满足共和党保守派口中“美国爱国者”的形象，这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保守派对其将偏进步主义的政治立场带入美国军队所引起的不安。

布朗未来将为美军带来什么?

布朗在他担任过往的一系列空军重要职位期间，形成了一套具有其个人特色的军事发展理念，而随着他即将升任美国全军的最高级别官员，无疑将会把他的这些思路延伸到整个美军当中。

更高效的协同作战体系

在“2023年战争研讨会”期间，布朗认为空军未来作战将不再是战斗机与战斗机之间“骑士决斗”式的交战，而是要将空军融入全军体系，既能配合其他军种执行任务同时也可以寻求其他军种给予相关支援的双向实时联合作战。因此布朗敦促军官们学习比他们的工作描述更广泛的技能，尤其是掌握其他军种的作战需求与理念。在美军过去20年的作战中，由于大多数敌人是不具备先进防空能力的恐怖分子，因此空军执行的任务多为简单的支援陆军的对地攻击。虽然美军常以其高度的信息化为荣，但是各军种“烟囱式”的信息系统即使在经过几十年的“一体化改造”后至今仍然难以实现预想的目标。随着美军重拾打“大仗”的准备，布朗对深化兵种融合作战概念的想法必然会随着他成为参联会主席而得到体现。

其次，布朗在2020年接手空军全面工作后曾表示要建立一支更加灵活和有能力的部队，在其履新四个月后，布朗即公布了四个旨在促进美国空军拥有更具竞争力的指令：1). 授权给飞行员;2). 进一步缩小官僚机构;3). 发展全球竞争能力;4). 着手设计未来部队。前两点体现了布朗十分重视放权给一线作战人员的理念，因为根据布朗回忆，当他在夏威夷担任太平洋空军司令时，曾感觉自己与五角大楼的决策脱节。一线作战人员、前线指挥官、战区指挥官、国家军队决策者，这些节点的繁多与汇报流程的复杂必然最终导致在战斗中，一些应该由一线作战人员把握住的机会流失，因此在布朗成为参联会主席后，针对美国全军的机构改革势在必行。

此外，不仅是针对美军的作战体系，布朗甚至将高效的体系思想进一步扩大至美国的盟友。在接受《防务内情》(Inside Defense)采访时，布朗表示美军必须加强与主要盟国军队之间的“一体化”联合协调关系。正如美军内部长年来的割裂，盟军之间的协调合作更是受制于系统的不兼容常常难以互通。布朗在各盟国参加的“全球空天军领导人会议”上层提出“通过设计实现一体化”观点，而随着布朗即将出任参联会主席，美军与盟军之间系统性的协调将会是其工作的重点。

更务实地关注当下

在其著名的文章《加速变革或失败》(Accelerate Change or Lose)中，布朗指出美国空军正走在几十年来最困难的部队发展决策道路上，因为预算的限制，美军在开发新技术或采购现有机型的问题上充满矛盾，但是相比于“炫酷的飞机”，布朗认为自己更关心即战力与战略威慑能力。布朗曾在接受《空军时报》(Air Force Times)采访时表示如果可以有更多的人力、更多的钱和更多的时间，空军将取得全面发展，完美的条件并不会出现，因此作为领导者需要有取舍。随着美国空军主战装备的采购价格随着尖端技术的密集程度、通货膨胀不断升高以及仍然需要投入大量经费与时间的新技术，布朗做出了他的取舍。以美国空军最先进的F-22为例，单价动辄接近2亿美元的采购价格使得布朗领导下的美国空军已经停止采购，转而开始装备其廉价的替代机型F-15EX。相比于具有极强隐身能力的F-22，虽然F-15EX并不具备第五代战斗机的这一能力，但是《空中与太空力量杂志》(Air & Space Forces Magazine)认为在增强其飞机的综合系统后，F-15EX将不至于完全落后于其他国家的第五代战斗机，因此在满足一定的作战需求的情况下可以为空军省下大量的经费用以进行未来技术的研发。美国空军目前正在进行“下一代空中优势”(Next Generation Air Dominance)项目的研发，该项目被《国防杂志》(National Defense Magazine)认为是下一个十年重新建立美国空中“代差优势”的项目。

因此现在布朗所做的就是为该项目争取时间，他对于核威慑能力的重视即是希望通过战略威慑来阻止战争的发生，因为只要不发生战争，美军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性。随着布朗未来成为美国全军的领导者，他的这一想法将有望被传递到其他军种，毕竟如《2022国家防务战略》所说的那样，美军在装备上优势的失去并非某一军种，而是一种普遍性现象，因此“阻止战争在短时间发生”并为美军重新建立装备优势就成为极为重要的事务。

本文作者：张盛，上海市美国问题研究所研究助理

来源时间：2023/6/16   发布时间：202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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