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元:邓小平访美40年周年

作者:罗玉元  来源:罗玉元书作

  1979年1月28日—2月6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应时任美国总统卡特的邀请,到美国进行了九天的正式访问。访美期间,74岁高龄的邓小平参加了80多场活动。当时,美国多家媒体将邓小平访美形容为“刮起了邓旋风”。
  本人有幸参与和见证了此次出访活动,为纪念这个伟大的历史性的时刻40周年,将有关照片和资料登载如下,以馈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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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一:邓小平访美历险记:专机飞行途中屡遇险
  2011年08月05日09:03人民网我要评论(0)

  [导读]邓小平飞往美国时遇大雾不能起飞,当时天气寒冷,不少老同志送行。见此邓小平说:“这么多的老同志送行,等久了怎么受得了啊!”于是有人提议飞机滑出去后再滑回来。
  1979年1月28日,中美正式建交27天后,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和夫人卓琳应美国总统卡特的邀请,赴美进行了为期8天的正式访问,这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领导人第一次访问美国。
  从白宫欢迎仪式上仅次于国家元首的19响礼炮,到抽“熊猫”牌香烟、戴牛仔帽、拥吻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的美国儿童。75岁的邓小平风靡全美国。与此同时,一些针对中国领导人的破坏活动也暗流涌动,“台独分子”、美国3K党等势力一度企图袭击邓小平,访美途中险象环生……
  大年初一划破迷雾
  “邓小平赴美延误飞行”
  8点左右,邓小平和夫人卓琳与送行者一一握手告别,在拥抱了他的小孙女后,健步登上中国民航波音707-2406专机。专机航线从北京起飞,经停上海,取道美国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最终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总距离14343公里,计划飞行16个小时。
  “邓小平赴美延误飞行”
  8点左右,邓小平和夫人卓琳与送行者一一握手告别,在拥抱了他的小孙女后,健步登上中国民航波音707-2406专机。专机航线从北京起飞,经停上海,取道美国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最终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总距离14343公里,计划飞行16个小时。
  由于中美两国尚未通航,根据国际惯例,凡国家间没有建立通航关系的,应由对方派出领港人员为专机领航。中美双方商定,美国政府派出两名领港人员提前一天抵达上海虹桥机场等候,当专机经停时,由上海上飞机,直飞安克雷奇。
  8点30分,舱门关闭、舷梯撤离,我们立即与指挥塔台联系,请求开车。正在这时,塔台收到气象报告,上海大雾,虹桥机场的能见度只有100米,不符合飞行标准,指挥员不同意专机起飞。于是,我走出驾驶舱向小平同志报告。
  我来到小平同志的座椅旁,见他面带微笑望着舷窗外,向为他送行的几位副总理和同志们频频挥手,一边表示谢意,一边示意大家离去。
  我向小平同志报告说:“邓副总理,现在上海是大雾天气,飞机暂时不能起飞。” 小平同志的眉头微微一蹙。我理解他的心情,这一天北京的天气格外寒冷,空旷的机场客机坪上更是寒风瑟瑟。小平同志说:“这么多的老同志送行,等久了怎么受得了啊!”
  我建议说:“能否先将飞机滑出去,等送行的首长和同志们离开后,再滑回来。您看行不行?”
  小平同志表示赞同:“可以,那很好嘛!”
  经塔台指挥员同意,我们启动发动机,将飞机滑出停机坪,在跑道上转了一圈。当送行的同志们全部离开之后,飞机又滑回原处。这时塔台报告说,上海的大雾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无奈,飞机只得关车。
  我再次走出驾驶舱向小平同志报告:“邓副总理,上海的大雾一时不得消散,现在虹桥机场的能见度只有一二百米,飞机一时走不了。空军张廷发司令员亲自在空军指挥所坐镇指挥,我们马上研究办法,请您下飞机稍稍休息一下,好吗?”
  小平同志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美国方面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走不了,耽误了行程那怎么成呵?!”
  “我们马上想办法,采取措施,争取尽快起飞。”
  现场指挥室里气氛异常紧张,所有的空军和民航领导都聚集在那里。经反复权衡,最后决定:飞机多加些油,立即起飞,直飞东京。因飞经东京必然经过上海上空,倘若上海机场天气有所好转,则降落上海,飞机按原定方案飞行;如果上海天气仍旧不好,则只好丢下美国领港人员直飞东京,在东京加油后飞往美国首都华盛顿。
  我们将研究结果向小平同志做了汇报,他完全同意这个方案。机场各部门立即进行了紧张、短暂的准备。9点45分,波音707专机终于从首都机场腾空而起,朝上海方向飞去。
  当李先念、余秋里、耿飚、王震等领导同志离开机场后,首都机场候机楼栏杆外有一个外国人没有离开,一直密切注视着这驾特殊的2406专机,直到飞机腾空入云。他目睹了邓小平专机延误起飞的全过程,并在国外报刊上发表了一则“邓小平赴美延误飞行”的报道。此人就是法新社驻北京记者。
  2406专机以每小时950公里的速度向上海方向飞去。机上报务员王今亮不间断地与上海虹桥机场进行无线电联系。飞机越过济南、泰山后,我们陆续收到上海方面发来的天气实况报告:大雾正在消退,能见度逐渐好转,200米??800米??1100米??驾驶舱内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太好了!飞行员们一个个露出笑脸。
  我们立即向北京报告:2406专机将在上海虹桥机场降落。
  一只鸟干扰机场盲降系统,第一次降落失败
  天有不测风云。当飞机飞越无锡市上空,下降进入“上海走廊”时,恼人的平流雾又推过来了,天气再次变坏,能见度迅速由1100米下降到800米??飞机穿云进入虹桥机场着陆方向时,地面塔台又传来了坏消息——能见度继续恶化。驾驶舱里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大家双眉紧锁,沉默不语。
  我镇定地鼓励飞行组:“大家要沉着!认真操作,主动配合,确保安全!”
  由于地面能见度太低,飞机落地全部要依靠机场盲目降落系统。飞机穿出云层能见跑道,则立即拉平着陆,不能有丝毫犹豫不决。不知怎么的,这一天虹桥机场的盲降系统工作很不稳定,飞机上的盲降仪表指示左右摆动,给飞行员判断带来很大困难。尽管塔台管制员用着陆雷达主动、准确地指挥引导,但当飞机距离地面高度约30米、能够看见跑道引进灯和跑道头时,飞机已偏左侧跑道边。左座驾驶员及时压杆修正,因修正量稍大,在惯性的作用下,飞机又偏到右边跑道边线灯。
  “复飞!”我果断地下达命令。飞行组的同志们心领神会,动作反应相当敏捷。我们立即加大油门至起飞功率,飞机昂首再次冲向蓝天。
  “怎么又起飞了?”小平同志自言自语地说。
  代表团的同志们都为飞行员捏着一把汗。虽然飞机在云雾中飞行,什么也看不见,许多人还是瞪大双眼注视着机窗外,流露出焦虑不安的神情。
  飞机盘旋在虹桥机场上空,有的同志建议直飞东京,但我考虑,如果把美国领港人员丢下,飞机抵达阿拉斯加机场的时间已是深夜,如果安克雷奇天气也不好,要去美国其他机场备降,没有他们的领港人员,手中没有备降机场的航行资料,安全实在难以保证。这次降落没有成功,虽然有技术原因,更主要的是心理紧张所致,修正动作量偏大,如果动作柔和、细致一些,我相信可以安全降落下去。于是我决定,依然按原计划在虹桥机场再作一次降落。当飞机在空中作三边平直飞行时,我与左座飞行员调换了位置,由我在左座亲自驾驶飞机。整个飞行组协同动作,密切配合。
  飞机准确地通过近导航台上空,继续下降高度,100米?80米?50米?地面雷达告诉我们航道穿得很直。约在30米高度上,飞机穿出云层能见地面的一瞬间,准确地对准跑道中线灯,平稳地降落在虹桥机场上。
  顿时,客舱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小平同志的脸上露出微笑,代表团的同志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虹桥机场等候代表团的上海市的领导同志高兴地来到舷梯旁迎接小平同志一行下飞机休息。
  据虹桥机场工作人员报告,机场盲降系统之所以工作不稳定,是因为当时航向台上有一只小鸟干扰盲降仪表指示,使飞机不能准确地对准跑道,致使第一次降落失败。
  专机在上海虹桥机场加油后,天气仍未好转,能见度仅有三四百米,正常航班在这种天气条件下是不允许起飞的。民航局领导考虑到这次任务特殊,特许我们起飞。我带领飞行组仔细周密地研究了处置特殊情况的安全措施,明确了分工,由我在左座亲自操纵飞机起飞。
  整个机场仍然笼罩在浓雾之中,往常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跑道,这会儿似乎变得格外的短。我左手握住驾驶杆,右手紧握油门,双眼注视前方的跑道中线灯,逐渐加大油门至起飞功率??飞机开始增速滑跑……50米……100米……200米……当仪表指示到起飞离地速度时,我轻轻一拉驾驶杆,飞机腾空而起,划破重重迷雾,飞向蓝天,安全地上升到飞行高度。
  2406专机离开上海后,随即转弯,驶入太平洋上空。刚才还在大雾中穿行,一片迷茫,转眼却是另一番景象。蔚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向我们敞开宽阔的胸怀。
  机上吃了热的猪肉白菜馅饺子
  大年初一,中国北方有吃饺子的习俗,在这合家团圆的日子里,能否让代表团在飞机上也能吃到味道鲜美的水饺?乘务长任德珍琢磨着。
  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还没有速冻饺子,飞机上也没有现代化的食品加热设备。怎么办?任德珍想出了一个绝招——水杯里煮饺子!登机前,她专门请北京航空食品公司的师傅们为中国代表团赶包了一些猪肉白菜馅的水饺,经过煮熟、晾凉,装在冰盒里带上飞机。
  飞机平飞后,任德珍和王文英等乘务员一起用飞机上的烧水杯一份一份地将水饺加热。任德珍她们还另外准备了冷切肠、油炸花生米和酸黄瓜等配餐小菜。当任德珍端着热腾腾的水饺和小菜来到客间时,小平同志特别高兴:“飞机上还能吃饺子呀!我们今天就在天上过年了!” 这天,小平同志穿着一身崭新的深灰色中山装,卓琳同志穿着一件织锦锻的中式外衣。
  乘务长任德珍是山东烟台人,性格开朗直率、服务热情周到。看到小平同志已经75岁高龄还远渡重洋,加上专机在北京起飞时延误了时间,心里挺不安。
  一次上茶水,任德珍一边倒茶,一边抱歉地说:首长,今天真不顺,飞机几上几下的?”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她想,小平同志在中国革命曲折的历程中几度沉浮,几度崛起,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
  听了这话,卓琳同志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话题诙谐地说: “他就是一个冒险家。”
  小平同志没有作声,但从他和蔼慈祥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很开心。
  美国副总统亲自去机场迎接邓小平
  通常,上海至东京航段,是大气环流经过喜马拉雅山,分为南北两支高空急流带在此汇合,顺风很大。奇怪的是,这一天高空顺风很小,有的航段还遇到逆风,加之安克雷奇下了中雪,飞机除雪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当地时间1月28日凌晨2时35分,邓小平的专机在美国阿拉斯加州首府安克雷奇的空军基地降落,比预定的着陆时间推迟了1个多小时。中国驻美联络处主任柴泽民和夫人、美驻华联络处伍德科克主任和夫人、美国务院礼宾司司长杜贝尔夫人、安全官泰勒和凯利等从华盛顿赶来迎接,并登上专机陪同到华盛顿。
  美国东部时间1月28日下午4时30分,专机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南部的安德鲁空军基地,此时华盛顿的天空正飘着小雪。邓小平穿着厚厚的深灰色大衣,走了出来。
  严寒中,美国副总统蒙代尔和夫人、国务卿万斯和夫人等亲临机场迎接邓小平副总理和夫人卓琳一行。这次美国政府的迎宾规格超出了常规。通常情况下,即使是外国元首对美国作正式访问,美方也只由高级礼宾官员到机场迎接。国务卿只在市中心华盛顿纪念碑后等待前来的贵宾。这次竟然连副总统都去机场迎接了。机场上,400多名欢迎群众冒着刺骨的寒风,手中挥动着中美两国的小国旗,热情迎接中国政府代表团。全美华人协会的一条用中文书写的红色横幅格外醒目——热烈欢迎邓小平副总理访问美国! 与往常不同的是,白宫没有立即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邓小平也没有在机场发表讲话,即刻乘车离开机场,前往华盛顿市中心的美国国宾馆,其他随行大部分成员一样,前往麦迪逊饭店下榻。
  转载二:
  原载于《文史参考》(现更名《国家人文历史》)2011年第2期,作者:凌云,
  1979年邓小平副总理访美时,我在公安部工作,奉命作为访美先遣组的负责人,先期赴美进行安排。随后又以特别助理(负责安全事务)的身份随邓小平访问了美国。在庄严隆重的外交活动和热烈友好的欢呼声里,部分反华势力也蠢蠢欲动,秘密进行暗害活动,妄图制造事端。中美双方安全警卫人员为保证邓小平的安全和访问的成功,进行了有效的合作和艰辛的努力。这是一场紧张和尖锐的斗争。
  “蒋方人员”策划收买枪手
  邓小平访美是历史性的。美国官方竭力宣传这次访问的重要性,强调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具历史意义的事件之一”。国际舆论也认为,这是“战后国际关系的一个转折点”,“促进亚洲与世界和平的里程碑”。
  然而,中美建交和邓小平访美,对台湾国民党当局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美国国内一小撮反华势力也是不能容忍,不肯甘心的。据有关方面的情报:
  ——台湾一高级特务称要在邓小平访美时“给一点颜色看看”;
  ——在美国的“蒋方人员”正策划收买“意大利枪手”,企图暗害邓小平;
  ——美国一个极左组织扬言,“要做一些使邓小平永远难忘的事”;
  ——旅美的亲蒋组织和台独势力准备收买流氓打手,并胁迫一些台湾留学生和侨民在华盛顿等地组织“游行示威”,进行挑衅。
  对于邓小平访美期间的安全问题,中共中央一开始就给以极大关注。根据中央的指示,国务院副总理耿飚、方毅、陈慕华和各有关方面的负责人黄华、韩会龙、伍修权、朱穆之、罗青长等以及中央警卫局的负责干部开了几次会,研究有关情况和应对措施。大家一致的看法是:敌情严重,切不可掉以轻心。
  对于台湾特务机关的破坏活动,我们也曾有过血的教训。1955年万隆会议时,台湾特务机关蓄意制造的克什米尔公主号航机空中爆炸事件,就是他们收买香港启德机场场地工人安放的定时炸弹,企图杀害赴会的周恩来总理,幸亏周总理没有乘坐这架飞机,但我参加会议的部分工作人员和去万隆采访的新闻记者却不幸遇难,损失惨重。1964年,台湾特务机关又阴谋乘刘少奇访问柬埔寨,制造爆炸事件,谋杀刘少奇和西哈努克亲王。这是一起未遂事件,在中柬双方合作下,人证俱获。现在警报又来了。一种可能是故意放风恐吓,另一种是确有谋划和行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立足于第二种可能,采取万无一失的安全措施。这是当时的决断。
  美国社会情况复杂,治安秩序不好,是人所共知的。美国有2亿人口,民间就有1. 5亿支枪,每2分钟要响一枪,每24分钟就要打死一个人。美国暗杀政治人物案件之多,更是怵目惊心,历届总统中就有林肯、肯尼迪等四人遇刺身亡,罗斯福、杜鲁门和福特等五人遇刺幸免于难。暗杀重要政界人士的罪案也屡有发生,1968年4月,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牧师遭枪杀身亡就是一起震动美国社会的突发事件。我们与美国隔绝多年,对于他们安全警卫工作的情况知之甚少,这些都增加了人们的焦虑和不安。
  在一次会议上,耿飚开门见山提出了问题。他说:邓小平的安危就是国家的安危,遇有情况,别人遇难可以,万万不能有他,一定要绝对保证安全。访美的活动安排,不仅要考虑工作需要,还要考虑安全,不能发生任何意外事件。
  在此情况下,中央常委决定派先遣组先期赴美进行安排。
  先遣组赴美事先部署安保,美方表示对安全负责
  1979年1月6日,外交部部长黄华将常委决定通知了当时的公安部部长赵苍璧,由我负责安全事务随邓小平出访,并先期去美打前站。
  先遣组的组成人员有: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卫永清和专员唐龙彬,新闻司专员姚伟,中央警卫局处长滕和松,连我6人。中央电视台也派出陈汉元等三人与先遣组一同赴美为摄制和播送电视节目作安排,到美后单独活动。
  先遣组行前,对安全警卫有一个设想,要点是:第一,根据邓副总理的指示,在美访问期间的安全责任必须由美方承担;第二,近身的安全警卫不能借手他人,由我们随行的警卫人员严密部署,并争取美方的合作;第三,安全警卫工作要与外交礼宾活动安排紧密结合。
  1月12日早晨,先遣组一行离开北京踏上了去美的旅途。途经东京、纽约,于当地时间1月12日晚到达华盛顿。先遣组受到我驻美联络处主任柴泽民等的热情接待。当晚就在柴的主持下,使馆党委和先遣组一起开会,传达党中央和国务院领导同志关于确保小平同志安全访问的重要指示,研究了有关情况。
  据我驻美联络处的了解,在华盛顿和其他将去访问的城市,“蒋帮”和“台独”组织的“游行示威”已得到政府批准。美国内政部国家公园服务处已发给“蒋帮”和“台独”组织许可证,许可自1月29日10时至18时在拉斐特公园和我联络处前“游行示威”。“蒋帮”扬言参加者将有2万人,我们估计可能有3至4千人。另有消息说,“蒋帮”已拨发经费,收买流氓打手;不少“蒋帮”分子纷纷“南下”和“西行”(即南去亚特兰大和休斯敦,西去洛杉矶和西雅图,都是小平同志和方毅副总理将要访问的地方)纠集队伍;旅美亲蒋组织在纽约还成立了“联合支援中华民国行动委员会”。各派“台独”组织也在纷纷扰扰进行活动。
  1月13日至17日,先遣组与美方进行了会谈,并考察了现场。
  会谈中首先要解决的是要美方承诺负责安全保证的问题。联邦安全局负责国宾安全的官员泰勒表示美方将对邓副总理这次访美的安全完全负责。泰勒还透露:卡特总统已下令联邦安全局负责邓副总理的安全,整个安全工作将在安全局的统一计划和指挥下,组织警察、情报各方面力量来共同完成。
  美方证实:台湾方面的人将于1月29日在华盛顿搞“游行示威”活动。泰勒说限于美国法律,他们无法制止,就连总统也不能制止,即使在白宫外面,只要不往里面冲,就无法干涉制止,但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使之不能接近邓小平副总理,这是可以做到的。泰勒说,根据美国的规定,游行队伍只能在距国宾馆500英尺以外的地方进行,到时你们可能会听到和看到,他不认为这会发生安全间题。我对泰勒说,“游行示威”是对中美两国友好关系的挑衅,但我相信美国朋友会负责处理好安全问题。我强调说,中国有一句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都是干的这个工作,都知道有时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危害安全的事情,我想提醒美国朋友注意到这一点。泰勒说,他们将会抓紧安全工作,发现什么可能发生的危险,会及时通知中方。
  中方安保人员只有8人
  在会谈中,泰勒问我:代表团有多少安全人员?我告诉他:除我以外共7人,其中包括方毅副总理的一名警卫。这样少的安全人员对美国人来说是难于想象的。美国的总统、副总统来中国访问,见之于名单的安全人员总有百数十人。事有凑巧,1月16日晚,先遣组与美方人员同机由亚特兰大飞往休斯敦,我在机上得到一份当天的《亚特兰大日报》,载有一篇记者安妮·拜恩写的《卡特及其一家在“金尼与加比”餐厅》的文章,描写卡特一家在这个餐厅一顿意大利式午餐的现场警卫情况。文章引述饭馆经理的话说:“饭馆大概有50个特工人员。他们在房顶上,街上,街对面的房顶上,甚至在厕所里。”“还有大批的食物和药品局人员和警官们??”,文章还说到一些很具体的警卫措施。我把报纸送给泰勒看,问他事实是否这样?他看了文章说,基本上是这样。我们与美国的安全警卫工作,当时差别是很大的。
  会谈后,我们在华盛顿进行了两天的现场考察,到了白宫、国会、国务院、国宾馆,以及肯尼迪艺术中心等将列入访问计划的场所,双方就礼宾安排和现场的安全警卫部署进行具体协商,拟定方案。16日在亚特兰大,17日在休斯敦进行了同样的考察。美方派出了总统专机。双方边看边议,在航行途中集中商谈,遇有需要请示的问题,美方立即与华盛顿白宫或国务院电话联系,及时解决。我们的日程安排很紧,由于美方态度友好,效率很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西雅图和洛杉矶(方毅副总理将去访问)两地,留待我驻美联络处派人会同美方去考察安排。
  在华盛顿国宾馆现场考察时,泰勒向我们详细讲了当年杜鲁门总统在这里遇刺的经过。杜鲁门因白宫住所修缮,一家人临时住到了国宾馆。宾馆对着白宫后门仅一条马路之隔,是一所不甚起眼的临街红砖楼房,不大的一个正门就在数尺宽的人行道旁,门外门里都有武装警卫。每天早晨杜鲁门一定出来在马路上跑步。行刺的杀手正是摸准了他的行动规律,在宾馆附近突施袭击。门卫和随行的安全警卫人员全力护卫,展开一场枪战,杀手一死一伤,警卫人员也有两人重伤,杜鲁门幸免于难。经过这一次事件,他们对国宾馆的安全警卫采取了一系列的改进和加强措施,重点是防卫来自恐怖分子的突然袭击。我们详细考察了这里的安全设施,可以说是处处设防,如临大敌。
  出访前夕华盛顿发生严重反华挑衅事件
  先遣组于1月20日返回北京。21日耿飚召集开会听取汇报,并由先遣组写出关于访美安全工作安排情况的简报,印报中央常委。1月23日,邓副总理召黄华外长、章文晋副外长和我以及外交部礼宾司卫永清司长商谈访美事宜。关于安全问题,他只说了几句话:“简报已经看了,就照这样办。因为好多同志不放心,可以把简报批一下发给大家看看。”随后他批发了简报。给我的印象,邓小平关注的是外交、政治、战略等大事,对安全问题,非常沉着冷静,给我们搞安全工作的人增强了信心和勇气。
  1月24日举行全团会议。耿飚非常细致地讲到了有关安全问题的一切细节,要求严密组织,严守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代表团的每一个成员又都是保卫员,动员大家从自身做起搞好安全保卫工作。
  离起程只有三四天的时间了,华盛顿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反华挑衅事件。我驻美联络处的临街玻璃窗门被砸碎了,门楣上的国徽被撬下了,联络处的标牌被涂洒上油漆。美国警察在五分钟内堵截抓获了肇事的歹徒,据报道是几个“美国革命共产党”分子。这个“党”,前身是1968年成立于旧金山的“美国革命联盟”。
  欢迎仪式上美国特工架走两人
  1月28日,邓小平乘中国民航专机离开北京赴美。同行的有方毅副总理、黄华外长等陪同人员20人,当地时间28日飞抵华盛顿。为期8天的正式访问开始了。邓小平的到来,受到美国官方和社会各界的热烈欢迎,盛况空前。但是,一小撮敌对势力却一直在蠢蠢欲动。
  1月29日上午10时,卡特总统在白宫南草坪举行正式欢迎仪式。正当卡特总统致欢迎词的时候,离讲台左侧四五米处的记者群里突然冒出一男一女,挥舞拳臂,大声呼叫。这时夹杂在记者群里的秘密特工立即上前卡住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架了出去。卡特没有中断讲话,仪式照常进行,在场的人们也都不动声色。处置这一突发事件前后只有几分钟。
  第二天上午,我刚随邓小平的车队到白宫,泰勒就邀我到白宫安全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处所叙谈。在那里见到不少人,其中一位华盛顿警方的负责人,还随同一位律师,他们是为解释昨天欢迎仪式上发生的事而来的。他们说,按照美方的规矩,新闻记者参加仪式的采访是要事先登记的,欢迎仪式上闹事者登记的是《工人报》记者,其实是“革命共产党”分子,事发后依法拘留了24小时并处以罚款后释放了。他们还通报:昨天傍晚白宫举行国宴的时候,“革命共产党”分子和“台独”分子聚在白宫外闹事,打伤十多名警察,警方当场拘捕了20多人。我感谢他们及时通报有关情况,同时提醒他们在今后几天的访问活动中一定要防范意外的突发事件,绝对保证邓副总理的安全。美方再一次作了承诺。泰勒对我说:“我们最讨厌的是‘革命共产党’分子。你别看台湾的人现在反对你们,过一个时候慢慢都会拥护你们的。”我笑着对他说:“你的话有一定道理,可是我们共产党并不是你们这里的什么‘革命共产党’。”
  马丁·路德·金墓地周边居民一概不准出门上街
  2月1日,邓小平乘美总统专机离开华盛顿飞抵乔治亚州首府亚特兰大市,在桃树广场酒店下榻。抵达时约有数十人在旅馆旁的大街上集合,据称是一个法西斯组织——“约翰·伯奇协会”和某些宗教团体搞起来的。众议员、民主党人拉里·麦克唐纳是“协会”的成员,在现场发表了讲话。晚上在州长府晚宴时,也有少数美国人和华人在府外吵吵闹闹,不过对访问活动没有发生什么影响。
  中午,泰勒到我的房间来说:“亚特兰大市市长杰克逊先生在陪同邓小平阁下来旅馆的途中,邀请邓今天下午参访马丁·路德·金牧师的墓地。这是原先没有列入访问计划的,我们认为到那里去安全上有问题,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希望你能够帮忙,取消这个活动。”
  这是突如其来的问题,我踌躇了一阵子。我想,金牧师是黑人民权运动的著名领袖,1968年被白人种族主义者暗杀,在这个黑人众多的城市,由一位黑人市长邀请邓去访金的墓地,邓是不会推辞而且乐意去的,何况已经答应更不能说不去。但这又是美方第一次提出一个没有安全把握的难题。我对泰勒说:“既然是杰克逊市长提出的邀请,邓副总理接受,我方不能说不去,我也无法施加影响;去与不去应当由你们作出决定,如果去,你们必须对邓副总理的安全给以保证。”我要求一有决定尽速通知我。
  大约过了一点钟,泰勒又来了,高兴地说:“金的墓地可以去了,安全已经没有问题了。“怎么变得这样快?”我问泰勒。他说,亚特兰大市的市政委员会刚才作出决定,在金牧师墓所在地区的居民从现在起一概不准出门上街,这个决定正在由电台广播。我要他立即陪我去墓地走一趟,到了那里,果然街区间静悄悄杳无一人,有一两个高楼顶上停有直升飞机在待命。
  原来那里是一个黑人居住区,墓地旁有一水塘,修缮得很整洁,看来一直受到黑人群众的崇敬和保护。回到住处,我把有关情况通知了负责随卫的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孙勇。邓小平在杰克逊市长和黄华外长等陪同下,到金的墓地,向这位黑人领袖默默致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美方安全官员原先之所以顾虑安全问题,到了墓地我就完全明白了。至于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出乎我的意料。
  三K党党徒欲袭击邓小平
  2月2日,邓小平在休斯敦访问。事先估计,反华势力将在这里搞起较大规模的“游行示威”。这次在休斯敦访问,据说动用了6000警力,华盛顿至西雅图全程动用的警力达万人,一举一动都形成一时段一地区的戒严状态。在邓下榻的赫亚特旅馆附近有20名“革命共产党”分子在街上呼喊口号与警察发生冲突。访问车队前往宇航中心时,路旁约有200多人集结,有华人也有美国人;在旅馆附近约有600人集结在对面马路一侧,都是学生模样的年青人,大多是台湾国民党方面借口到南方旅游出钱从美国各地召来的。我走近他们的队伍,笑着看他们,他们也报我以微笑,并无敌意的表现。
  从表面上看美国的安全保卫工作组织得很严密,但并非无懈可击。2月2日那天,连续发生了两次险情。在邓小平下榻的宾馆,一名极端分子混进了大厅,当邓小平走出电梯步入大厅时,此人迅速从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向邓小平方向扔去。这一突发事件令在场人员,特别是中美两国的保安人员大吃一惊,以为是炸弹。邓小平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对意外袭击,他神态镇定,若无其事。美国保安人员也确实训练有素,发现险情后,动作敏捷,很快制服了那个极端分子。经检查,极端分子抛出的是一包反华传单。
  2月2日下午六时许,邓小平应邀去西蒙顿市竞技场晚餐并观看竞技表演。当他从旅馆楼上下到楼下大厅准备出门乘车时,我方的随卫人员走在他的前面和两侧,后面相距数米跟进的是美方安全警卫人员凯利,我的位置又在他的后面。
  突然,有一个人插到凯利的前面奔向邓小平,只见凯利急步抢上前去。胳臂一挥把人击倒,在附近的警卫人员一拥而上把人捉住了。邓小平在我方随卫人员的护卫下安然出门上车走了。瞬息之间,化险为夷。
  事后,据美方通告,这是美国最老的恐怖组织三K党的党徒,名叫路易斯·比姆,被拘捕后还有几个同党举着要求释放的标语牌上街“示威”。我特意向凯利表示感谢。他会汉语,当过水球队员,曾随福特总统访问过中国。他告诉我,他正在准备博士论文,题目是《中国的公安工作》。
  当晚,我约请泰勒喝咖啡。把他索要的邓副总理的签名照片交给了他。我对他说:“鉴于今天发生的险情,还有三天的访问必须严密部署,确保安全。我们的要求是要有百分之百的保证。”泰勒笑了,说:“事情哪能都是百分之百的呢。”我严肃地回答他:“对邓的安全绝不许有万一,一定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如果发现不安全的问题,希望及时告诉我,实在不安全,有的地方可以考虑不去。”我说我们已是好朋友了,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做到。
  第二天,美方的警卫部署显然升级了,动用了防暴队和大量的警察,一个个拿起了木棍子,还有催泪弹,高头大马的骑警封锁了路口,在旅馆周围和参观现场实际处于戒严状态。
  2月5日,邓小平结束了在美国的访问,乘专机离开西雅图,飞经安格雷奇、东京(在东京停留访问两天),于2月8日安全回到北京。
  (作者:凌云,曾任国家安全部部长,党组书记,中央政法委员会委员)

来源时间:2019/2/1   发布时间:2019/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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