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华：治国不止美国一个模式

作者：王卫华  来源：共识网

    有人只认美国模式。其实治国不止美国一个模式，也不是美国的模式最好。这是《中国大时局2014》的作者高连奎教授告诉我们的。

　　高连奎为智库级经济学家，先后提出“平衡经济学原理”，“新福利社会”理论，“精准调控”等理论，现担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世界经济项目研究主管。《中国大时局2014》则是他2014年1月出版的对中国历史、现状与未来全景式论述的著作。

　　有比较才有鉴别，现将书中的展示的4种模式摘录如下，供比较优劣。

　　一、美国模式。美国模式核心：“伟大社会”理念+公共贫困理论。

　　“伟大社会”是约翰逊总统于1964年提出的，要点是国家对贫穷的、无继承权的、饱尝饥饿和失望、痛苦的人们负有特殊的责任。他列出解决贫困的五大关键因素：教育、健康、技能和工作、社会和地区重建、机会平等。他运用自己出色的政治手腕和政治影响促成了百余项新项目出台，从创造美好城市环境到治理污染;从向贫穷开战、增加就业机会到强化社会保险和救济;从普及教育到公民权利;从开发农村到修筑高速公路;从“抚育孤儿”计划到关爱老人……为了纪念杜鲁门，约翰逊签署了《医疗保险法案》;为了纪念肯尼迪，约翰逊原汁原味地通过了《民权法案》;即便是在深陷困境的1968 年，他也全力推动了住房法案的通关。到第89 届国会(1965-1966年)闭会时，“伟大社会”的115 项立法，已有90 项获得通过。(该书P159)

　　约翰逊的“伟大社会”理念是罗斯福总统新政的继续，而新政针对的是“契约自由”的资本主义给美国带来的下层人民贫困、周期性萧条、犯罪率增高的现象，是对这些现象进行国家干预。约翰逊的努力有了惊人的成就：从1964 到1968 年，穷人在美国人口中的比例减少了一半。在教育方面，约翰逊的成就更是令人瞩目，他所推动通过的40多件法案，比此前美国历史上制定的全部教育立法还多。

　　公共贫困理论则是由美国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思在《富裕社会》一书中提出来的。什么叫公共贫因?即每个个人都十分富裕，而社会公益事业却十分简陋。书中一段经典的描述常常被人们引用：——“全家人开着内饰桃木、装有空调、使用动力转向和拥有机动刹车功能的汽车出游，穿过路面不平、垃圾横飞、房屋破败、广告牌东拉西扯、电线横七竖八架在空中的城市，到达充斥商业艺术的乡村。他们拿出便携式冰箱里包装精美的食物，在被污染的河边野餐，然后在不符合公共卫生和道德的停车场里过夜。他们置身于腐烂垃圾的恶臭中，躺在尼龙帐篷下的充气床上，睡前可能会反思自己的幸福为何有如此的反差。”加尔布雷思的经济著作，成为美国社会变革的思想力量。

　　但美国共和党人里根执政后，开始推行有利富人的政策——减税。(1)将个人所得税税率不分收入等级，一律在3 年内减少25%,第一次减少10%;(2)对企业给予加速折旧以减少税负;在1986年又通过了美国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税制改革方案：个人所得税和公司所得税的最高税率均大降，前者从50%降到28%,后者从46%降到34%.这样，美国的边际税率在西方主要工业国家中成为最低者之一。但减税让美国出现了大量财政赤字，这其实就是美国影响至今的债务危机的源头。(该书P177)

　　里根采用的是英国伦敦经济与政治学院院长吉登斯的学说“社会投资国家”。他不再搞福利国家，视结果平等为平均主义，改结果平等为提供的机会平等。于是国家不再为失业者提供直接的经济救济而提供培训。对老人则主张废除固定退休年龄，鼓励老人继续工作或为社会做力所能及的服务，以老养老。

　　同为共和党的小布什执政后，继续给富人减税、鼓励信贷消费、长期低利率、向穷人放高利贷，他就职不到20 天就向国会提出10 年减税1.6 万亿美元的计划(后国会定为1.35 万亿美元)，主要是降低税率和增加税收减免。这是美国20 年来最为庞大的减税计划。据统计，布什减税的59.4%的好处落入了年收入9.25 万美元以上的占总数10%的最高收入家庭的腰包，平均每个家庭获得减税6410 美元，而年收入在3.93 万美元以下的60%的家庭只获得减税额的12.6%，平均每个家庭获得227 美元。参议院民主党领袖达舍在召开记者会时，特意让人开来一辆凌志豪华轿车，旁边摆着一个汽车消音器。他说：“如果你是一位百万富翁，按照布什的减税计划，你可以节省4.6 万美元，足够用来买这辆凌志轿车。但如果你是一位工薪人士，你得到的只有227 美元，刚够买一个消音器。”而按美国税务政策中心的计算，小布什的减税计划将64%的减税好处流向了5%的最富裕纳税人。统计数据还显示，上世纪70 年代末以来，美国的贫富差距正在急剧加大。从1979 年到2005 年，美国最富裕的1%人群的税后收入增长了176%，最富裕的20%人群增长了69%，处于中等收入的60%人群增长了20%，而收入最低的20%人群只增长了6%;1979 年美国最富有的20%人群的年收入是最低20%人群的大约8 倍，目前已上升到近15 倍。减税后政府福利支出减少，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贫困群体。同时那些靠着国家的福利支出跻身于中产阶级的部分中下产阶级则被挤出了中产阶级的行列，成为了贫困人口。减税导致美国中产阶级社会崩溃。小布什的政策最终导致美国百年一遇的债务危机爆发。(该书P192-194)

　　二、德国模式。德国模式核心：社会市场经济+社会国宪法原则。

　　社会国原则是起源于十九世纪的一项宪法原则，以国家给付为逻辑起点，以保护弱势群体为目标。作为社会国原则，国家具有很强的给付义务，主要分为物质性给付、服务性给付、制度性给付和程序性给付等方面。社会国原则指国家通过对社会正义、公共福祉，透过制度规范、法院判决、收取税款和提供给付等方式，对人民的请求进行回应。其意旨是国家履行对弱势群体的保护，以维护最低限度的实质平等，创造机会平等。现在，社会国原则已经不限于弱势群体，而是扩展到一般社会大众，给付目的也不限于“维护生存所需”，而扩展为“福利的最大化”、“自主的人格发展” 。(该书P119)

　　那么国家干预权与个人自由权如何协调?社会国将实现自由所需的物质条件与社会条件纳入国家保护，这样，公民的自由得以真正实现。

　　就市场机制，德国采用弗莱堡经济学派的观点：既要让自由竞争充分，国家又要维护好市场秩序，并保障好社会安全。德国模式成功后，被称为“莱茵资本主义模式”。其公式为“市场经济+总体调节+社会保障”。

　　三、北欧模式。北欧模式核心：高福利+合作主义社会。

　　北欧高福利国家，是社会保险、公费医疗、家庭福利或社会救济计划的合成体。它遵循英国经济学家威廉·贝弗里奇爵士《贝弗里奇报告》主张的社会福利“3U”原则：普享性原则(Universality)、统一性原则(Unity)和均等性原则(Uniformity)。为此北欧福利保障模式是向全体社会成员提供一种中产阶级品位的生活品质，而不只是满足贫困者的最低需求。这也要求，人人参加劳动，构建好公平的分配体制。比如有三个人，一个是收入较少的工人，一个是收入较多的教授，另一个是社会地位较高的官员，他们有天同时患病，将享受完全同样的医疗服务，花同样的钱买药，住同样的病房，做同样的检查和手术。北欧的瑞典有一个法院叫公共保险法法院，凡应得到各项福利而没有得到的，可以到这个法院起诉。1932年，瑞典社民党在大选中获胜，并连续执政四十多年，其间逐步建立了全民就业、全民养老金、全民医疗保险、全民免费教育体系。

　　北欧模式另一个特色是合作主义社会。合作主义有两大分支，一种是阶层内部的合作，比如消费合作社、信用合作社、合作建房等;另外一种是劳资合作，劳资合作主要是工会参与企业管理。可以对比一下美国与北欧的工会作用：美国模式是在公司董事会内部设立监事会(由股东代表和职工代表组成)，公司重大决策由董事会制定，监事会负责审计、薪酬等少量事务。而北欧的公司(含德国公司)治理模式则是股东大会选举监事会，监事会再任命董事会，董事会是监事会的下属单位。特别是任命董事会成员和批准某些特别交易的权力，监事会实际上控制着董事会。(该书P141)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合作主义是与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并列的世界三大体系之一，也许是一种更好的体系。资本主义是资本所有者专政，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专政，而合作主义是资本所有者和无产阶级合作。

　　合作主义社会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劳资双方共同解决劳资纠纷。二是劳资双方共同管理劳动力市场。三是劳资双方共同决定企业大事。四是参股制度。事实上，合作主义这种独立于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思想体系，是建立在劳资合作上的政治经济体系;合作主义否定了资本主义的个人功利主义和共产主义的阶级斗争，指出不同的利益集团可以组织起来建设有机的国家共同体，反过来，这一共同体保障了个人权利的实现。

　　四、新加坡模式。新加坡模式核心：中央公积金制度+居者有其屋。

　　中央公积金制度是新加坡不同于福利模式的一种社会保障模式。新加坡的公积金制度实行会员制，所有受雇的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无论雇主或雇员都必须按照雇员月薪的一定比例缴纳强制性的公积金，每个会员都有自己的独立个人帐户。目前的缴费比例为40%，雇员缴纳22%，雇主缴纳18%(这份其实也是受雇者本应得到薪酬)。公积金覆盖了医疗、保险、养老金、教育、投资和组屋(新加坡特有的公建房，相当于中国的经济适用房)购买等主要领域，是一种综合性的储蓄保险计划。具体做法是：

　　普通账户，占公积金的75%，用于参加公共住屋、住宅产业、非住宅产业、家属保障、家庭保障、教育计划、基本与增进资产投资计划等保障计划。

　　保健账户，占公积金的15%，主要用于自己和家庭成员的医疗健康需要。公积金成员在55 岁(法定退休年龄)前必须保留1.3 万新元以备急用。

　　特别账户，占公积金的10%，主要是考虑养老和特别急需之用。成员年满55 岁时要在特别账户上至少保留4 万新元以保证60 岁退休后能够购买最低终身年金(支付水平相当于届时社会平均收入的25%)。(该书P167-168)

　　新加坡除上述本质就是强制性商业保险的公积金制度外，另有一项福利政策——居者有其屋的基本国策。1964 年新加坡推出“居者有其屋”的政府组屋计划。土地，规定是国家的财富之源,政府有权在任何地方征用土地建造公共组屋;政府有权调整被征用土地的价格。根据该项法令,新加坡政府协助建屋发展局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获得土地开发权。房价，按中低收入阶层的承受能力来确定，建屋发展局因低于成本售房的损失由政府埋单。炒房，禁止。一个家庭同时只能拥有一套组屋,如果要再购买新组屋,旧组屋必须退出来。新购组屋5年内不得转售，不能用于商业性经营。(该书P172)由此，亚洲四小龙中只有新加坡建成了中产阶级社会。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world/zlwj/20150121119330_all.html

来源时间：2015/1/21   发布时间：201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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