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沙利文访华是哈里斯务实外交的一次前瞻  

8月27日下午，白宫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抵达北京，开始为期3天的访问。这是王毅去年访问华盛顿后沙利文的“回访”，是去年11月中美高层加州峰会设定好的安排，也是时隔8年白宫国安事务助理首次访华。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执行拜登政府“负责任管控、稳定对华关系”的外交路线，但相比布林肯等人，沙利文的角色更为灵活。对于中美双方而言，他此行是拜登任内对华外交最有价值的一次访问。

沙利文是拜登外交政策的“战略师”，他主张“中产阶级外交路线”并批判全球化和自由贸易，主导了“小院高墙”、芯片联盟、奥库斯协议等项目，并且力推政府投资与补贴，强化外部盟邦，以此积累美国对华竞争的“优势地位”。作为一名国际政治学博士，沙利文先后被希拉里和拜登信任和重用，是数十年来最具影响力的国安顾问。

上一次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访华是2016年，也是大选年。当时担任奥巴马政府国安顾问的赖斯（Susan Rice）访华，铺垫奥巴马的杭州G20之行。当时中美关系因网络安全、地区话语权及南海、钓鱼岛等问题持续紧张，但即便如此，赖斯还是重视在亚太地区的战略机遇和对华合作，“明智地”管控分歧。但经过特朗普、拜登任期，中美关系由合作转向全面竞争与对抗。现在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都会延续竞争和对抗路线。

回顾拜登执政以来的对华外交接触，可见沙利文此次访问的目的、重要性以及和中方的“默契度”，都超过其他拜登政府内阁部长或内阁级官员。之前访华的布林肯、耶伦、雷蒙多取得的成果有限，仅有的合作领域局限于要求中方打击毒品贸易，解决美国的芬太尼危机。尤其是布林肯的首次访华不但推迟了两年，而且后来因“气球事件”再次推迟。今年4月布林肯访华也是带着在俄乌问题上施压和警告中方的姿态，缺乏诚意。他的工作重心完全在中东和东欧。耶伦和雷蒙多访华也是持续推销“去风险”、“防脱钩”，但后续行动仍是加大对中国的技术打压，并配合贸易代表办公室对华加征关税。

从美方公布的信息来看，沙利文此行将讨论台湾问题、两军沟通与对话、芬太尼危机、俄乌冲突以及在南海、朝鲜、中东和缅甸的紧张局势。虽然沙利文在北京还是会在南海、俄乌及巴以等争端或冲突问题上表达一些外交辞令，但他不太可能像布林肯那样施压和劝说中方改弦易辙。

和布林肯、耶伦等人访华另外一点不同的是，沙利文此行将不可避免地为下一阶段的美国外交政策走向释放信号或“释疑”，毕竟当下国际社会都在关注美国大选及权力过渡对美国外交政策的影响。从时间点判断，沙利文选择在民主党党代会后访华，有可能会向中方暗示，如果哈里斯当选，美国对华关系会的管控和稳定状态会延续下去。而且，在美国大选前夕，拜登派沙利文访华，和中方举行面对面对话，有助于双方减少误判和误解，避免竞争滑向冲突。这对寻求持续执政的民主党而言也至关重要。

中美都将沙利文此次访华定位为“战略沟通”。战略沟通所涉议题广，聚焦在双边、地区及全球议题上直接、深层次的沟通。从中方角度看，这种战略沟通也很有价值。沙利文之前和前主任杨洁篪也举行过四次会晤，此次北京行是他和王主任在1年半内的第四次会晤，会晤地点由第三方地点（维也纳、马耳他、曼谷）转移到了中国本土。中方接待沙利文访华，也是表现出了有效管控双边分歧的积极意愿，是负责任大国的体现。中国外交部25日称，王毅主任与沙利文的战略沟通都是“实质性和建设性的”，取得了积极成果。

白宫23日也提到，这一战略沟通渠道在负责任管控中美竞争和紧张局势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每次王毅-沙利文渠道会面都会持续两天、近10至12个小时，讨论双边和全球议题（俄乌冲突、人工智能挑战等）以及两岸问题。这也是沙利文此次北京之行的对话模式。

就管控和稳定双边关系而言，沙利文此行首要必然涉及中国核心利益：台湾。上周，拜登政府允许赖清德当局两名高官窜美，中方必然会当面向沙利文交涉，要求美方继续遏制台独。台湾之后，涉及管控和稳定的议题就是南海争端，以及美国近来持续对华技术打压。中方会从发展权力、地区安全以及战略层面向沙利文提出要求。只有在稳定和持续管控的基础上，才有可能铺垫和实现下一次高层峰会，这是沙利文此行的主要任务。今年的G20峰会和APEC峰会都在11月美国大选日之后举行，举办地分别是巴西和秘鲁。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白宫在沙利文访华的简报会上提到，中美已经找到了双方在竞争中可以开展合作的一些重要领域，也找到了彼此开展合作的建设性方式，以便共同应对单方面无法解决的一些挑战。所以，和之前布林肯等人避谈合作相比，沙利文此行有可能会和中方谈及在禁毒、应对气变和人工智能挑战等领域的合作。这也可能是美国外交由拜登执政时期“有限合作”转向哈里斯政府“更务实外交”的一次前瞻。

如果哈里斯当选，沙利文可能会在新政府任职，比如担任国务卿，也有可能回到学界，继续深耕美国战略。按照哈里斯的性格，她也有可能会启用其他人，但就对华关系而言，大体上会延续沙利文力推的拜登外交路线。

不过，正如白宫所强调的那样，当下拜登派遣沙利文访华的这种外交与沟通，并不意味着美国对华政策方式的改变，中美关系仍然是一个激烈竞争的关系，美国仍然致力于加大投资、强化联盟并在技术和国安问题上协同行动。哈里斯在上周的党代会上也强调，自己若当选将确保美国而非中国赢得21世纪的竞争。这就意味着这就意味着竞争与对抗的大方向不会变。

只不过，相比较拜登任期内排斥或慎谈对华合作，哈里斯坚持对抗和“竞赢”路线的同时，未来对华务实合作的空间可能稍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