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背书拜登背后的政治考量

作者：张守岳  来源：海国图智研究院

　　关键词：背书；进步主义；初选
　　摘要：奥巴马熟稔拜登的品行和路线，并与其并肩作战八年，却至今才宣布为其背书，引来不少质疑。综合分析，这既受困于奥巴马与多位候选人的人际关系，也暴露了民主党内部建制派与进步派的分裂。奥巴马虽然背书较晚，但促进了民主党的内部整合，开启了拜登与特朗普的外部选战。奥巴马背书视频的内容和发布时间是这位前总统深思熟虑的结果，揭示了2020年大选的诸多特点。

　　4月14日，美国前总统贝拉克·奥巴马通过一个近十二分钟的视频，宣布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乔·拜登背书（Endorse）。拜登曾经为奥巴马做过八年的副总统，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奥巴马宣布背书的时间点恰逢拜登铁定获得民主党总统提名后，前一天，最后一名退选的候选人伯尼·桑德斯宣布为拜登背书。不禁令人发问，为何奥巴马的背书来得如此之晚？
　　背书，在美国政治的语境下，为某一公众人物公开且明确地表达对某一候选人的肯定与支持。背书人熟悉该候选人的立场和品行，期待该候选人利用背书人的支持者和政治资源来赢得选战。背书人与被背书人通常属于同一党派或政治立场相近。而奥巴马与拜登的私人关系历来在坊间传为美谈，奥巴马曾为拜登授予最高平民荣誉——总统自由勋章，两个家庭也私交甚笃。同时拜登在民主党内初选时多次立志传承奥巴马的政治遗产，与奥巴马的政治立场并无二致。奥巴马熟稔拜登的品行和路线，并与其并肩作战八年，却迟迟未宣布为其背书，引来不少质疑。现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4月8日曾就此事煽风点火，称奥巴马还没有为拜登背书令他“吃惊”。
　　事实上，这个问题在2019年4月拜登甫一参选便已诞生。奥巴马八年执政积累了深厚民望，民主党选民在特朗普执政下更加怀念奥巴马时代。可以说，奥巴马为谁背书，就能为谁冲出史无前例的初选重围提供力助。然而，拜登刚参选时便请求奥巴马不要为自己背书，拜登说，“任何赢得提名的人应该凭借他们的美德来赢得提名”。况且，奥巴马认为，争取2008年党内提名的过程锻炼自己成为了更好的候选人和总统。当时，奥巴马政府的前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长朱利安·卡斯特罗也参加了初选，奥巴马实在难以在前副总统，前阁僚和诸多党内伙伴中做出抉择。因此，奥巴马的沉默虽然使当时多达二十位候选人的民主党初选更趋白热化，但给了选民机会去自己决定提名人而不是基于前总统的好恶。
　　事实上，拜登在初选中仍然借助了奥巴马的声誉。拜登虽然摆出了不靠奥巴马背书来赢得初选的姿态，仍然经常兜售奥巴马的政策、宣扬自己与奥巴马的交情。不论是与其他候选人的辩论、还是社交媒体发文与新闻媒体采访，他都将前副总统的优势发挥至极。《时代周刊》称，拜登竞选团队中很多人来自奥巴马政府，其中一些人在拜登正式参选前已经为他工作了一段时间。拜登的政纲体现了很多奥巴马未竟的事业，例如奥巴马医保（Obamacare）。拜登曾在1988年、2008年两次参选总统铩羽而归，2020年凭前副总统身份参选便赢得了提名，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在奥巴马政府服务给他的加持。
　　历史上，前总统在本党初选结果确定后才为提名人背书的现象已成为新的传统。2016年，奥巴马就是在希拉里·克林顿成为民主党唯一提名人后才宣布了自己的背书人选。弗吉尼亚大学米勒中心总统研究主任芭芭拉·佩里（Barbara Perry）认为，二十世纪晚期随着初选和党团会议的创生，前总统为了适应日新月异的初选形势和给选民更多话语权，往往拖延宣布自己支持哪位候选人。“我们认为总统是他们党的首脑”，佩里说，“可能没有多少实权，但至少具有象征意义”。等到最后才宣布背书可以避免前总统贸然下注，“站错了队（back the wrong horse）”。一旦前总统宣布背书，他就将投入更多个人资源帮助继任者。历史上一些富有争议性的总统的背书自然不受欢迎。继任者们不希望争议总统太早背书，这反而会伤害继任者的选情。例如，1992年总统比尔·克林顿深陷其与莫妮卡·莱温斯基的丑闻，并没有为自己的副总统阿尔·戈尔背书。乔治·布什在第二个任期表现不佳，他虽然为约翰·麦凯恩背书，但没有出席麦凯恩的提名大会。
　　即便没有这一历史传统，奥巴马也很难看清此次初选究竟花落谁家——建制派还是进步派。当代民主党的进步主义兴起于1991年国会进步民主党党团的成立，他们的观点偏左，政纲比建制派民主党人更加超前，主张“民主社会主义”的桑德斯即为其代表。2016年桑德斯与希拉里在初选中的对决便被视为进步派与建制派的交锋，2018年中期选举进步派候选人风头更盛。沃克斯（Vox）评论员艾拉·内尔森（Ella Nilsen）认为，进步主义候选人的声量帮助民主党建制派赢得了2018年中期大选，但进步派候选人自身并未斩获足够议席。胜选的进步派议员奥卡西奥-科尔特兹（Alexandria Ocasio-Cortez）、伊尔罕·奥马尔（Ilhan Omar）等人频频发言，使进步派的声量持续壮大至今。2019年民主党初选开始后，桑德斯一度处于领先地位，推进了进步派的议程。遗憾的是，这场初选加深了民主党内部进步派和建制派的裂痕。建制派候选人拜登、佩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等与进步派候选人桑德斯、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历经十余轮电视辩论，缠斗至“超级星期二”方决出胜负。然而，随着选情变化，拜登反超桑德斯，赢得了“超级星期二（Super Tuesday）”的胜利。今年初选进步派与2018年中期大选一样“叫好不叫座”，网络声量高然而得票少，显示了进步派至今仍未能赢得大多数选民的支持。

（截止发稿，民主党初选候选人得票结果）

　　分裂的民主党为拜登的大选之路蒙上一层阴影，奥巴马的背书堪称一场及时雨。进步派旗手桑德斯在3月3日“超级星期二”败局已定后迟迟不肯推选，延误了两派摒弃前嫌、一致对外的良机。据《纽约时报》报道，奥巴马在幕后促使桑德斯作出了退选并为拜登背书的决定，这可以从4月13日桑德斯背书后第二天奥巴马即宣布背书看得出来。4月15日，进步派另一位候选人沃伦宣布为拜登背书，至此拜登基本获得了党内的主要竞争对手的支持。奥巴马的幕后协调帮助拜登啃下进步派最硬的一块骨头，又对进步派其他力量（沃伦）起到了号召作用。奥巴马的背书虽然来得晚，但为拜登赢得进步派对手的支持起到了关键作用。
　　即使桑德斯和沃伦为拜登背书，民主党的内部整合远未结束。拜登已经吸纳了桑德斯的很多左派政纲，包括减免学生债务和对“平价医疗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的修改。拜登还提议将医疗保险资格年龄从65岁降低到60岁，扩大了参保人员，这是对桑德斯全民医保政策的靠近。虽然如此，仍有很多进步派指责拜登的政策过于中庸。拜登曾于3月声称自己将选择一位女性竞选搭档。沃伦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如果拜登提名她作副总统，她会接受。拜登接下来竞选搭档的选择令人期待。他将进一步向进步派妥协、选择沃伦，亦或者是选择一位能够吸纳选票的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人物、例如斯塔西·艾布拉姆斯（Stacey Abrams），将直接折射出他的下一步竞选路线。
　　奥巴马的背书既是整合民主党内部分歧的努力，也开启了拜登与特朗普的外部选战。奥巴马在背书视频中礼赞桑德斯是一位毕生替工人阶级和社会公平发声的人。在努力内部整合的同时，奥巴马在发言中对特朗普含沙射影，例如他称赞拜登将为美国人民而不是自身利益工作，暗讽特朗普以权谋私的行为；他赞赏拜登身边有专家、科学家和军官，暗示特朗普任人唯亲。奥巴马列举了拜登在甲型流感H1N1和埃博拉疫情中的工作，试图证明拜登相较特朗普是一位更合适领导美国战胜疫情的总统。解读奥巴马的背书全文，这堪称是一篇“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宣言书，督促拜登将视野转向与特朗普的直面对抗。奥巴马作为一名连任两届、在共和党和独立选民中仍有一定支持率的前总统，他的背书是拜登竞选之路的分水岭。民主党内初选告一段段落，外部选战就此开始，4月16日拜登开始组建白宫过渡团队、为战胜特朗普做准备。不论拜登是否有信心彻底整合民主党，他都需要把眼光移向外部，就疫情更多发声，与特朗普争夺媒体曝光的焦点。
　　奥巴马的背书视频微言大义，发布时间恰到好处，体现了这位前总统的良苦用心。2020年大选的诸多主题——民主党进步与建制的分野、新冠疫情、身份政治——都在奥巴马的背书中有所体现。拜登从初选中杀出重围，得到奥巴马的力助后，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参考文献：
　　1.https://www.refinery29.com/en-us/2020/04/9689923/obama-joe-biden-endorsement-waited-late-reason
　　2.https://time.com/5577983/obama-not-endorse-biden-president/
　　3.https://www.usatoday.com/story/news/politics/elections/2019/04/25/barack-obama-praises-joe-biden-but-doesnt-offer-2020-endorsement/3571729002/
　　4.https://time.com/4362727/barack-obama-hillary-clinton-endorsement-analysis/
　　5.https://www.vox.com/2018/11/7/18071700/progressive-democrats-house-midterm-elections-2018
　　6.https://ballotpedia.org/Democratic_presidential_nomination,_2020
　　7.https://www.nytimes.com/2020/04/14/us/politics/obama-biden-democratic-primary.html
　　8.https://thehill.com/homenews/campaign/493276-biden-assembling-white-house-transition-team?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来源时间：2020/4/19   发布时间：202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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