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特朗普继承了尼克松的阴暗面

作者：爱德华•卢斯  来源：FT中文网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永远不会向中间立场靠拢。“让特朗普做他自己，”是其团队新的座右铭。这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从未尝试其它策略。通过聘请极右翼保守派网站Breitbart News的斯蒂芬•班农(Stephen Bannon)，特朗普打消了一切尚存的疑虑：他的竞选策略主要是煽动白人的怨恨。在接下来的竞选阶段，他将唤醒他找得到的所有黑暗恐惧。自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以辞去总统之位来终结美国“漫长的国家噩梦”以来，已经过去了40多年。特朗普版的噩梦还将延续很久。如果他竞选失败了，我们也没什么理由认为这一切会随之结束。

　　这位前真人秀明星与尼克松相像的地方既有意识形态层面的，也有心理学层面的。身为美国第37届总统的尼克松收集怨恨就像集邮家收集邮票。尼克松从未遇到过他不想耿耿于怀的愤怒。福克斯新闻(Fox News)不光彩的创始人罗杰•艾尔斯(Roger Ailes)当年成名，就是因为他在1968年总统竞选中训练尼克松增加微笑、把电视当作自己的朋友，最后赢得大选。并非巧合的是，艾尔斯现在指导特朗普与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进行电视辩论。他的任务十分艰巨。特朗普或许会借鉴尼克松1968年的剧本，搞一场以恐惧为本的竞选，呼吁法律和秩序。但是如今沉默的多数派中的白人比例远不及当初。以此作为竞选策略，特朗普无异于玩火。

　　不过，作为媒体策略，该策略行得通。尼克松认为，能唤起人们反应的是恐惧，而不是爱。“他们不会在主日学校教这些——但这是事实，”他表示。他还对精英群体——被他的副总统斯皮罗•阿格纽(Spiro Agnew)称为“无耻势利小人的软弱核心”的教授、常青藤毕业生和专家——怀有深深的仇恨。特朗普的周围也尽是怀有尼克松式不满的人。他的第一个导师、具有传奇色彩的纽约律师罗伊•科恩(Roy Cohn)曾发表高见称，与其了解法律，你还不如了解法官。特朗普每天都会交谈的的老朋友罗杰•斯通(Roger Stone)认为，“仇恨是比爱更强烈的动机”。上月辞职的特朗普前竞选经理保罗•马纳福特(Paul Manafort)凭借为世界各地的偏执狂强人担任顾问而起家。班农的网站充斥着各种阴谋论。如今他得到了一个黄金机会，可以把他的偏执狂转化为总统竞选策略。那会是什么样的?

　　尼克松的魅影已经在特朗普的竞选内容中浮现。与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不同，尼克松喜欢大政府——他增设的联邦机构超过之后任何一届总统。特朗普成功赢得白人中产阶级选民的支持，部分源自于他承诺保证联邦福利，比如社会保障制度。与里根不同，尼克松奉行的外交政策更多地是基于国家利益，而非美国价值观。这样的务实主义使他得以顶住反对共产党的鹰派，与毛泽东主政的中国达成历史性协议。特朗普对威权领导人——比如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甚至朝鲜的金正恩(Kim Jong Un)——的敬佩，展现了类似的对美国情怀的漠视。但是，真正滋养特朗普的是尼克松的文化信息——点燃白人中产阶级的愤怒。这将日益主导特朗普余下的竞选之路。

　　该策略可能成功吗?这便是特朗普和尼克松有所不同的地方。后者是他那个时代的政治天才。尼克松当然利用了白人对上世纪60年代民权改革的怨恨。但即便是在他“南方战略”的巅峰时期，他也小心翼翼地从不表达赤裸裸的种族主义观点。而特朗普几乎没有哪句话是不冒犯某个少数族裔的。在赢得共和党总统提名后，尼克松转向了中间立场。特朗普截然相反。他在迎接大选之际进一步走向极端——该策略在美国总统竞选中是史无前例的——还嘲笑常规惯例，比如在摇摆州建立专业竞选运作。和马纳福特一样，班农也没有竞选经验。特朗普是个局外人，其顾问是局外人，吸引的选民自认为是局外人。尼克松对此会感到错愕。这不是赢得竞选的方式。

　　但是，这是一个品牌运作的极好方式。很多人都怀疑特朗普是否真的期待过自己能赢得共和党提名，更不用说有机会迎接大选了。他们猜测，特朗普竞选总统只是另一种推广其品牌的方式。在竞选过程中，特朗普发现了白人身份认同政治的巨大市场。在这个白人群体看来，福克斯新闻(Fox News)已经成为体制的一部分。该机构被驱逐的创始人艾尔斯现在闲着。特朗普在Twitter上拥有1100万粉丝，是福克斯夜间观众的数倍。面对失败，有什么能比从你的支持者获益——开设特朗普新闻频道——更好的回应方式吗?更奇怪的事都发生了。这样的项目将把所有那些怨恨转化为现金。作为媒体大亨，特朗普还可以扮演希拉里政府“首席刺儿头”的角色。

　　这种局面将有一些诗意。当年希拉里在迫使尼克松下台的水门事件调查委员会中担任法律助理。在特朗普的世界里，一切政治都是个人层面的。还有什么能比为尼克松的魅影报仇更适合的方式来完成这个轮回呢?

　　译者/马柯斯

来源时间：2016/9/8   发布时间：201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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