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茹:试析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的可能性
作者:孙茹 来源:《现代国际关系》2014年5期
[内容提要]中国国内出现了构建包括中美韩在内的“中美+X”机制的主张,韩国朴槿惠政府有意构建中美韩三边对话机制,中韩在此问题上产生了契合点。本文从中美韩三边关系背景、三方各自的立场与考虑及合作难题入手,考察三边合作与对话设想实现的可能性,认为建立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机制存在一定困难,但中国仍应主动运筹中美韩关系,实现三边关系的良性互动。
[关键词]中美韩关系三边对话前景
[作者介绍]孙茹,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政治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研究领域包括朝鲜半岛、亚太安全和国际战略问题。
近年来,中国国内出现了构建中美日、中美韩等“中美+X”机制的政策主张,期望以此丰富中国外交布局,谋求中美关系及中邻关系良性互动。有学者认为,中美俄、中美日、中美印等小多边对话既可以减少中美之间的战略互疑,又可以缩小亚洲大国之间可能产生的重大裂痕。
还有报告指出,“中美+X”模式,对于缓解地区安全困境、塑造地区新均势、共同治理地区安全议题具有重要意义,并提出中美韩三边应在朝鲜半岛危机管理、推动朝鲜和平利用核能、保障核安全以及共同遏制日本政治右倾化方面进行协调与合作。
与此同时,韩国朴槿惠政府积极开展平衡外交,巩固美韩同盟、加强中韩关系,有意构建中美韩三边对话机制,中韩在政治与安全合作方面出现了契合点。相较于冷战结束后受到广泛关注的中美日关系,中国国内对中美韩关系的讨论才刚开始,目前将中美韩作为“中美+X”机制之一泛泛而谈的多,尚缺少对其本身发展的具体分析。是否存在着构建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的可能性?
本文拟从三边关系背景、三方各自的立场与考虑、合作难题等方面就此进行探讨。
一、中美韩关系的新现实
冷战结束以来,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关系发展迅速,成为众多邻国的最大贸易伙伴,但与邻国的政治、安全关系进展有限,“并未从根本上侵蚀美国在亚太的同盟与安全伙伴根基”。
中国周边邻国“经济上靠中国、安全上靠美国”,东亚地区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安全关系与经济关系明显分离的二元格局。这种二元格局对美韩的战略行为产生影响:美国“扬长补短”,突出安全优势,弥补经济短板,谋求重振领导地位,“推回”中国影响;韩国则采取“两面下注”政策,在中美夹缝中争取更大回旋空间,中美韩关系的联动性增强。1992 年中韩建交以来,双边经贸关系迅猛发展。进入21 世纪,中韩贸易额不断攀升,从2001 年的315 亿美元迅速增至2013 年的2289亿美元。同期,美韩贸易额也在增长,但其增速远不及中韩贸易,仅从536 亿美元增至1038 亿美元,不及中韩贸易额的一半。2001 年至2013年间,韩国对华出口依存度从12%上升到26. 1%,同期对美出口依存度从20. 7%下降到11. 1%,“一升一降”态势明显。2004年,中国取代美国成为韩国最大贸易伙伴,并维持至今。与密切的经济关系相比,中韩在“政治、军事和安全方面的交流合作却发展缓慢”。政治上,中韩保持了高层交往势头,双边关系提升为“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但缺乏实质内容;军事安全上,中韩开展了军校交流和军方高层互访,但“军事互动更多是促进中韩政治关系的总体气氛,而非解决具体的安全问题”。
中美关系也存在经贸关系发展迅速、政治与安全关系滞后的问题。据美国商务部统计, 2013 年中美贸易额为5624. 5亿美元,中国是美国第二大贸易伙伴、第三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地。由于两国经济总量很大,中美贸易额虽远高于中韩贸易额,但谈不上美国对华产生贸易依赖,如2013 年美对华出口只占其对外出口总额的7. 7%。在中美日、中美韩、中美澳、中美印等“中美+ X”关系中,中美关系可视为每组三边关系的常量,因此本文更聚焦于中韩、美韩两组双边关系对三边关系的影响。
李明博政府时期,韩国“经济上靠中国、安全上靠美国”的现象明显。李明博任内中韩贸易总额从2008 年的1683 亿美元上升到2012 年的2151亿美元,对华出口依存度从21. 7% 上升到24. 5%。 但同一时期,韩国积极与美国构建“全面战略同盟”;加入美国主导的“防扩散安全倡议”( PSI),主办多国防扩散海上演习; 在反恐、反海盗、阿富汗、气候变化、发展援助、伊朗核问题等地区和全球议题上配合美国,分担责任,如2010年重新派兵进入阿富汗、举办G20 峰会,2011 年举办第四届“援助效率高层论坛”( High – Level Forum on Aid Effectiveness),2012年举办核安全峰会等。美国顺势拉紧韩国,书面承诺提供包括核保护伞在内的延伸威慑,推迟移交战时作战指挥权,与韩国建立外交和防长级别的“2+2”机制,同意延长韩国自主研发导弹的射程等。美国甚至用指美日同盟的“中流砥柱”( linchpin)一词来形容美韩同盟,称其为“维护亚太乃至全世界稳定、安全、繁荣的中流砥柱”。
韩国认识到对华、对美关系中存在的经济关系与安全关系脱节问题,努力推动经济与安全两个“轮子”协调前进。一方面,加强中韩战略沟通。2008 年12月,中韩外交部门启动副部级战略对话;2011 年7 月,两国国防部启动副部级国防战略对话。另一方面,夯实美韩经济联系。2004年中国成为韩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后,韩国内开始担心对华经济依赖的政治后果, 转而通过市场多元化分担风险,对冲中国影响。韩国对美韩FTA 谈判态度转向积极并于2007年签署协议。为推动美批准FTA 协议,韩国竭力强调这一协议的政治意义。李明博总统表示,“由于中国因素,美韩FTA将对亚洲地区有积极意义。中国在本地区军事、经济上快速增长的影响,我们必须予以考虑”,“美韩FTA 将成为美国新亚洲政策的关键”。 2010 年9月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发生后,中国限制稀土出口,韩国因而担心若中韩发生政治冲突,与中国经济的密切联系可能使其受到胁迫。 2012 年3 月,美韩FTA 生效。
中国对韩国及其他周边邻国经济影响力的大幅上升也引发了美国的反应,包括强化双边同盟,加大对华安全防范,插手东海、南海争端,制造中国周边邻国对美国的安全需求,巩固安全优势;采取措施扭转其经济影响力下滑,大力推进“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 TPP),在环境保护、劳工标准、知识产权等方面设定高标准,批准美韩FTA,维护美韩经济联系,等等。
2013年以来,中美韩领导人分别实现换届或连任,中韩、美韩、中美关系处于相对平稳状态。中韩关系达到“历史上最好的状态”,两国经贸关系继续发展,自贸协定谈判提速;政治和安全关系改善,朴槿惠总统提升了中国在韩国外交中的排序,打破韩国总统先美日、后中俄的出访惯例,在访日前先行访华,显示了对发展中韩关系的重视。2013年6月,朴槿惠总统访华受到高规格接待,中韩就充实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制定了行动计划。2013 年11 月,杨洁篪国务委员与韩国国家安全室长金章洙首次举行对话; 12月,中韩司局级外交安全对话启动; 双方领导人沟通顺畅, 2014 年1月习近平主席致信祝贺朴槿惠生日,表现了中韩关系的热络程度。中方对中韩关系一年来的发展十分满意,对朴槿惠本人的辛勤努力表示“高度赞赏”。
美韩关系延续了李明博执政时期的合作势头。2013 年5 月,朴槿惠访美,并在美参众两院联席会议发表演讲。美韩发表《纪念美韩同盟60周年联合宣言》,重申同盟的重要性。双方在对朝政策上步调一致,发表“应对朝鲜挑衅计划”,加强反导合作。韩国对华贸易额超过对日和对美贸易额总和,韩因而优先推进中韩FTA和中日韩FTA,一度对参加TPP 兴趣不高。但近期,韩国提出了加入TPP 申请,显然有发展韩美关系的政治考虑。
中美关系实现了平稳过渡。2013 年6月,习近平主席与奥巴马总统在美国加州举行“庄园会晤”,开创了两国高层交往的新模式。双方就共同建设“新型大国关系”达成共识,向世界发出了积极信号。中美在朝鲜半岛等地区热点问题上的合作有所加强,“棱镜门”、东海防空识别区等事件的冲击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简言之,中美韩间三组双边关系的稳定为推动三边对话与合作提供了契机。
二、中美韩三方立场及考虑
三边对话与合作包括三种情形:三边合作、三边对话、三边既有合作也有对话。迄今,中美韩尚未建立任何官方三边对话与合作。伴随中美韩关系的发展变化,构建对话与合作机制成为因应三边互动新现实的政策选项,但中、美、韩三方的态度不同。
韩国对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总体积极。2013年7月,韩国政府首次举办中美韩“一轨半”战略对话,但中、美派出的代表级别较低。韩国推进中美韩三边对话既有现实需要,也有长远考虑。一是解决朝核问题。韩国专家认为,中、美、韩是影响朝鲜半岛局势发展最重要的国家,三国对话与合作有助于预防冲突,提高解决问题的成效。朴槿惠总统的“朝鲜半岛信任进程”要取得成功,离不开中美韩合作。在“六方会谈”停滞的情况下,推进中美韩三边合作有助于推进半岛无核化。
相比美国强调以美日韩三边合作应对朝鲜事态,韩国更青睐中美韩三边合作。二是增强战略自主性。韩国处于中美夹缝中,不愿在中美之间“选边站”,而推动中韩、美韩关系平衡发展有助于扩大回旋余地。韩前驻华大使李揆亨表示,“韩美同盟和韩中关系并不是二选一或是具有相互替代性质的关系。韩美同盟虽为韩国外交的基础,但韩中关系的重要性并不亚于韩美同盟关系。对于韩国对外关系的核心轴来说,两者一样重要。”
韩前外长金星焕表示,若只能在中美之间选择一个国家,这对韩国外交来说是一个最为严峻的考验,无异于一场“噩梦”。
在中美之间维持平衡已成为韩国战略界的共识。他们认为韩国与美、中的关系不必陷入零和博弈。 “对韩国来说,中美两国都不可或缺,韩国不想处于不得不二选一的境地”,“韩国希望美国在发展与亚洲其他国家关系的同时,一道发展中美关系”。
在涉及中国核心利益的涉藏、涉疆等问题上,韩国谨慎应对,不愿成为美国遏制中国的棋子。韩国学者提出,韩国的战略选择是,既挖掘美韩同盟的作用,确保韩国在朝鲜半岛、区域、全球的应有地位,又切实发展中韩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发展与中国的多层次战略网络。
三是统一需要。历届韩国政府都将朝鲜半岛“统一”作为最高目标。随着韩朝综合实力差距拉大,韩国在争夺统一主导权的竞争中占据上风,处于攻势。在统一问题上,韩国对华有特殊的合作需求。韩国认为,只有让中国确信统一的韩国不会与中国敌对,才能实现半岛和平统一。
对韩国来说,中美韩对话与合作有助于其推进统一,又不脱离美韩同盟框架,也有利于减轻美国对中韩密切政治联系的疑虑。
奥巴马政府对中美韩对话与合作态度模糊。奥巴马第一任期积极推动三边合作,美日澳、美日韩合作取得进展,美日印三边对话启动,也一度积极推动中美日三边合作,以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和全球性挑战。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后,美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曾提议举行中美日三边对话。对于中美韩三边对话,虽曾有美国专家提出将建立中美韩论坛作为运筹三边关系的选项之一,
但迄今未见美政府对此公开支持。但是,美派代表参加中美韩“一轨半”战略对话,表明美不排斥中美韩三边对话。
美国的模糊态度主要出于以下考虑:
一是盟国因素,主要是担心日本反对。在中日关系陷入低谷、日韩关系冷淡时期,美国顾忌日本的反应。对于朴槿惠政府举办中美韩三边对话的动向,日本表达了“不愉快”。有日本学者甚至提出,如果韩国试图撇开日本建立中美韩三边合作机制,日本应联手美国挫败这一构想。
二是次区域因素,奥巴马政府的关注重点从东北亚转向东南亚。小布什政府对于构建次区域东北亚安全机制较为热衷。在2005 年8月中美战略对话、2006 年4月胡锦涛主席访美期间,美国均提出此问题,并就东北亚安全机制原则草案提出了具体建议。时任国务卿赖斯提议,在“六方会谈”基础上建立“东北亚和平与安全机制”将是“向地区安全论坛迈出的第一步”。
奥巴马政府则将参与和构建次区域安全合作机制的着力点转向东南亚———加入东亚峰会、建立美国-东盟领导人会议机制、参加东盟防长扩大会议、发起“下湄公河流域合作倡议”,等等,对在东北亚发起新的对话机制兴趣下降。三是中国因素,美对华心态复杂,担心举行中美韩三边对话对中国更有利。奥巴马政府优先推动美日韩、美日澳等同盟范围内的安全与防务合作以及美日印三边对话,其主要意图是拉拢盟国和朋友共同防范中国崛起。若建立正式的中美韩三边对话,可能模糊盟国与对手的界限,削弱美在亚太地位。在“六方会谈”停滞的情况下,美国转向依靠美日韩三边合作应对朝鲜“挑衅”,加强三方情报交流与反导合作。总之,美国仍将中国视为其在亚太地区的最主要挑战,并主要依靠同盟体系应对中国崛起,缺少构建“中美+X”机制的紧迫感。
中国一些专家学者从并行推进周边外交和对美外交出发,主张建立包括中美韩三边合作和对话的“中美+X”机制。中国周边的一个基本事实是美同盟体系的存在,加强周边外交必须考虑美国因素。同时,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之路始于亚太,而亚太地区中小国家众多,发展中美关系也必须考虑邻国因素。“中美+X”机制是针对不同邻国而提出的一系列对话与合作机制。2013年新一届领导集体上任以来,中国外交开局良好,外交思路推陈出新,提出了“中国梦”、“命运共同体”、“义利观”、“亲诚惠容”等理念;
外交实践更加积极有为,大国外交、周边外交、多边外交、公共外交均取得进展,还举行了建国以来首次周边工作座谈会,部署未来周边战略;成立国安委,加强顶层设计;外交风格刚柔兼济,强调底线思维,不惹事,也不怕事。在此大背景下,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作为丰富双边与多边之外交布局的新尝试,与中国外交的进取精神相一致。
三、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的三大难题
推进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可以从气候、核电、救灾、能源等敏感度较低的领域入手。然而,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绕不开朝鲜、日本和美韩同盟三大问题,它们既是三边合作的难题,也可能成为合作的增长点。一是朝鲜问题。韩国将朝鲜问题作为中美韩合作的最主要领域。但在朝鲜问题上,美韩与中国之间存在几方面的立场差异:其一,在如何实现弃核目标上,美韩认为中国对朝影响最大,希望中国承担更大责任,加大对朝制裁,甚至断粮、断油;中国则认为需要正视朝核问题的根源,解决朝鲜的安全关切,同时要求各方承担共同责任。其二,美韩希望与中国讨论朝鲜政权突变问题。如, 2008年秋金正日中风的消息传出后,美智库报告提议中美韩讨论应对朝鲜政权不稳的突发事态; 2013 年12月张成泽事件后,美韩呼声再起,但中国一直反对讨论这一敏感议题。其三,美韩总是将中朝关系与半岛其他事件挂钩。中国学者认为,维护中朝关系有利于朝鲜半岛稳定,符合中朝两国利益,也符合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利益,韩国则担心中国对朝鲜的经济影响力,大肆渲染朝鲜对华经济依赖。2010年“天安舰”事件和延坪岛炮击事件发生后,韩国不满中国“袒护”朝鲜,指责中国“纵容”朝鲜挑衅,甚至有韩国专家将中朝关系视为韩国安全的最大威胁。在朝鲜半岛无核化问题上,存在着三边合作的可能性,但核问题并非中朝关系的全部,中国顾虑中美韩三边合作对中朝关系的影响,这是导致中国官方态度谨慎的主要原因。
二是日本问题。近年来,日本推动政治和军事大国化,谋求摆脱二战体制束缚,对地区和平与稳定构成了严峻挑战。安倍政府加快推动修宪和安保政策调整,推出了《国家安全保障战略》、《防卫计划大纲》和《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等文件,增加军费开支,采购先进武器,为行使集体自卫权打基础。在历史问题上,安倍政府大开倒车,否定侵略战争。对于日本的政治和军事走向,本可通过中美日三边对话进行讨论,但由于中日关系恶化,正常的双边对话已被迫中断,推进三边对话更是困难重重。2013年12月,安倍首相参拜靖国神社,中韩均予以强烈谴责,美国也表示“失望”。开展中美韩对话与合作,有利于牵制日本右倾化。但是,中美韩三国对日本的政治和安全发展走向存在根本分歧:
美国对日发展军力采取纵容态度,不关注日本的历史修正主义动向,只担心日本与邻国关系恶化影响美亚太战略的实施;在中日钓鱼岛争端中,美国明显偏袒日本。在历史问题上,中韩立场基本相同,但面对美国的压力,韩国不愿公开与中国联手对日本施压。随着日本政治右倾化和军力发展,日本问题可能成为中美韩三国面临的共同挑战。
三是美韩同盟问题。这一问题与朝鲜问题直接相关,也涉及中国利益。在相当长时间内,美韩同盟将继续存在。美国将继续把美韩同盟作为介入亚太事务的抓手之一。美国在亚洲投送军力的能力、东北亚地区大国关系的塑造以及该地区未来的稳定都有赖于美韩安全关系的演变。奥巴马政府实施亚太“再平衡”政策以来,美国内一些专家重新审视美韩同盟的价值,主张将美韩同盟纳入应对中国崛起的轨道。美国智库发布的报告提出,“美韩应将管理中国崛起作为同盟的基本要素”,“在与中国的危机或冲突中,韩国的帮助是美军进入西太平洋的重大资产”。
有专家主张,应将美韩同盟视为维护亚洲民主与和平的基石,以及“塑造中国”的核心要素,鼓励韩国在亚太补充日本的作用。近年来,韩国国际地位提升,独立自主意识增强,但美韩同盟仍将是韩国最根本的安全依托。从地缘战略看,美国的军事存在对于维护韩国家安全、缓和半岛紧张局势必不可少。由于韩国与其他大国存在历史恩怨、现实猜疑、领土争端等问题,美国的军事存在有助于缓解韩国压力。从军事上看,与美结盟有助于韩国获得大量美先进武器、军事技术及军事情报信息,提升韩军作战能力。美国智库对亚洲9
国专家展开的一项调查显示,在“哪个国家将在维护亚洲和平上发挥最大作用”这一问题上,韩国选“美国”的专家比例最高,为94%。李明博政府时期,美韩关系达到前所未有的良好状态。朴槿惠政府延续了李明博政府的对美政策,欢迎美亚太政策,称“东北亚和平合作构想”与奥巴马亚太“再平衡”政策有“相通之处”。
在美韩同盟的作用和指向问题上,中国与美韩存在分歧。中国主张新安全观,认为“美韩军事同盟是一个历史遗留的产物”,“不能用冷战时期的所谓‘军事同盟’来看待、衡量和处理当今世界或各个地区所面临的安全问题”。鉴于中国与美韩存在分歧,有必要加强信任措施,可仿照俄罗斯与北约对话机制,建立中国与美韩同盟对话机制。在一定程度上,中美韩对话也可视为中国与美韩同盟的对话。
结语
通过以上考察,可以看出,构建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知易行难。尽管中韩有意愿,但要说服美国不容易。即便三方达成共识,如何开展有效的对话与合作仍面临艰巨挑战。尽管如此,中国仍需从推进周边外交和大国外交出发,增强运筹三边关系的意识,并从加强中韩双边政治与安全合作做起。在美国的亚太盟国中,韩国不同于日本和菲律宾,美韩同盟也不同于美日同盟。美日同盟的影响是地区性的,是美国插手亚太安全事务的主要倚靠,美韩同盟的影响则更多局限于东北亚,其与中国的矛盾是局部性的,且韩国外交正在从对美“一边倒”向对中对美外交均衡的方向转变。朝鲜半岛双方同日本右翼势力矛盾突出,是对日本右倾化的重要牵制力量。尽管中韩对朝政策存在分歧,但放眼亚太,中韩矛盾并非主要矛盾。朴槿惠政府希望推进中韩政治与安全合作,是发展中韩关系的有利条件,中韩可探讨加强合作的具体路径。中国也应积极推动朝韩和解,降低韩国对美韩同盟的需求。中国还需从大国外交出发,推进中美在亚太的良性互动。在日本右倾化加剧、谋求突破二战后秩序安排的情况下,中美加强合作、维护二战后亚太秩序的紧迫性增强。
在构建官方的中美韩三边对话与合作存在困难的情况下,可从非官方的渠道做起,目前已出现了中美韩智库和大学组织的三方对话会;也需维护现有多边机制,挖掘潜力。“六方会谈”增进了中美合作,深化了中俄、中韩关系,展示了中国“负责任大国”形象,中国仍应维护“六方会谈”机制,并思考拓宽“六方会谈”议题,以东北亚合作带动朝核问题的解决。在运筹中美韩关系过程中,也需兼顾中朝韩关系的平衡、继续推进中日韩合作。在相当长时间内,经济仍是中国周边外交的优势所在。中国需以政治理念和战略框架统领经济合作,在中美韩关系中继续深化中韩、中美经贸合作,夯实三边合作的基础。
来源时间:2014/8/21 发布时间:2014/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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