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盛刚:美国需要什么样的霸权?

美国已故地缘政治战略家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中写到:美国政策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善良的和有眼光的,依照长期的潮流和人类的根本利益建立一个真正合作的全球大家庭。同时,在欧亚大陆上不出现能够统治欧亚大陆从而也能够对美国进行挑战的挑战者,也是绝对必要的。但是,问题是美国如何才能做到两者兼而有之呢?

具有讽刺性的是,在冷战结束30多年之际,人们发现,冷战结束,前苏联的解体不仅是20世纪地缘政治的悲剧,同样对于美国和西方国家来讲也是一个灾难。对此美国已故历史学家沃伦斯坦·伊曼纽尔就曾经讲到:“在苏联解体之后,美国据说是赢得了冷战的胜利,其后,我们就处于一个单极世界之中,而美国则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力量。我以为这是对于现实的极端错误的理解。问题之一,就是苏联解体了。对美国而言,这是个灾难!我知道没人这么说,他们只是说这对美国而言是个巨大的胜利,但它确实是个灾难。”他之所以如此认为,这是因为冷战期间美苏两大阵营的对峙,同时也是美苏称霸世界的基础。事实上,对于冷战的认知有两个版本,一个是乔治·凯南的,一个是尼古拉斯·斯皮克曼的,两人都是美国著名的地缘政治战略家。前者可以称之为苏联行为的根源,后者可以称之为美国行为的根源。前者认为冷战源于苏联的扩张本性,美国的“遏制”战略是对苏联的反制,冷战是美苏两大阵营的对抗与博弈。后者则认为冷战源于美国的全球战略,目的在于建立一个由美国主导的分裂与平衡的欧亚大陆地缘政治格局,阻止出现国家或国家间的联盟,形成一个主导性的势力,从而威胁美国的安全。而要做到此,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断制造热点,引发冲突,让欧洲,中东与亚太地区的主要国家处于相互对立与相互牵制的状态。这样,美国不仅可以从中渔利,而且还可以以平衡者与和平者自居领导世界。所以,一个美国主导的分裂但平衡的欧亚大陆是美国霸权存在的先决条件,它既是一个地缘政治框架,也是一个地缘经济框架。而冷战的结束,对于美国来讲未必是一件好事。显然,两者比较,后者更能说明冷战的真相,也更能够说明目前美国的行为与战略意图。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美国为了再次伟大,正在不惜将世界推回到冷战,甚至于不惜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在欧洲,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久,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曾经公开指出,美国在俄乌冲突中有“三大目标”:一是美国希望看到一个自由独立的乌克兰;二是一个被削弱、被孤立的俄罗斯;三是一个更强大、更统一、更坚定的西方。拜登更是宣称,美国又回来了,大西洋联盟又回来了,世界秩序的拐点已经到来,美国将再次领导世界。显而易见,美国的目的就是试图通过俄乌冲突,使俄罗斯与北约国家,新欧洲与老欧洲等等,处于相互对立与相互牵制,相互消耗的状态,由此重新建立一个由美国主导的分裂与对抗的欧洲格局。同样,在亚太,美国不断炒作台海问题,现在又在幕后挑拨中菲矛盾,目的就是试图由此引发冲突,让中国与周边国家处于对立与相互牵制的状态,从而形成一个由美国主导的分裂但平衡的亚太格局。

对比欧洲与亚太地区,在中东,随着美国从阿富汗撤出,并将全球战略重心转向亚太与欧洲,并未出现大乱的局面,相反正在迎来一个和解与发展的时机。今年3月6日,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代表们在北京会面并开始谈判。4天后,两国宣布达成协议,同意关系正常化。这一里程碑式的协议有可能改变中东地区格局,使该地区主要国家关系重组,以一个复杂的关系网取代当前的阿拉伯国家与伊朗的分歧,并扩大整个海湾地区的经济联系。由此人们预测,未来随着沙特与伊朗关系的改变,看待中东地区问题或许也该换一换眼光了。过去人们基本上都是从敌友关系与矛盾的角度看待中东问题,遵循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甚至“敌人的敌人也是敌人”等逻辑,但未来恐怕需要改变这一逻辑了,沙特有可能在未来会与以色列、伊朗同时开展关系,甚至不排除下一步沙特与以色列建立正常化关系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说中东地区矛盾最顽固的以色列与伊朗的关系也可能会出现变化。但是,目前随着巴以冲突的爆发,中东“亚太化”的前景似乎正在化为泡影。那么,中东会再次“中东化”吗?

法国著名政治学家和历史学家雷蒙·阿隆曾经这样写到:除非美国的国家利益能够同时服从于一种基于权力和法律的国际秩序,否则它既无法击败任何国家,也难以获得任何国家的效忠感。世人有理由喟叹,那种仅仅运用影响和权谋,冷静却毫无道德感的外交年代已经终结。进入20世纪,如果一个大国停止为一种理念服务,其力量势必受到削弱。但是,人们发现,在进入21世纪后,美国显然不仅没有接受雷蒙·阿隆的诫言,而且更加变本加厉,逆势而动。那么,历史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回到冷战,回到1991年,甚至于回到1945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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