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学者公开信和美国名人声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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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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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斯韧来源：中美印象

《中美印象》美中关系快报第26期
无巧不成书。

4月2日，中国100名学者给美国人民的公开信在美国《外交学人》杂志发表。（点击这里查看本信的英文）这些学者在信中表示，将新冠疫情政治化、污名化的声音无助于中美两国和全世界共同遏制这场几十年来最大传染病疫情的蔓延，无助于中美关系的健康发展，也无助于中美和世界各国的福祉。他们在信中说，“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新冠疫情中，病毒源自何处，尚不清楚。我们尊重科学、专业的意见。无论病毒源自哪里，中国同其他出现疫情的国家一样，都是病毒的受害者，都愿意与各国人民一起，阻击疫情的继续蔓延。”

4月3日，美国90多名知名人士也发表公开声明，呼吁美中合作，拯救全球生命。（点击这里查看此信的英文原文）公开声明的发起人之一，美国前任国家安全顾问斯蒂芬·哈德利（Stephen Hadley）说：“我们希望鼓励全球共同努力，与美国的盟国、朋友和其他国家共同应对新冠状病毒的挑战。这是关于挽救生命的—本土美国人的生命以及世界其他地方人的生命。”公开声明说：“没有美国与中国在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任何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的努力都不会取得成功。”

这个声明的签名人中包括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莱特（Madeleine Albright）、前国防部长哈格尔（Chuck Hagel）、前驻华大使洛德（Winston Lord）、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Kevin Rudd）等，美国著名学者约瑟夫·奈（Joseph Nye）、前哈佛大学校长、前财政部长拉里·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等。

中国学者和美国知名人士不谋而合，几乎是在同一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这种看法又是惊人的相似，即这次新冠疫情应该成为美中之间合作与和解的一个契机，但是，美中关系不但没有走出泥潭，反而更加恶化。正如公开信的签名人之一、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全球卫生高级研究员黄严忠所说：“我们看到的恰恰相反，从1月底开始以来，双方不仅没有在这个领域里开展有效的合作，而且是互相指责、互相诋毁、让真正有效合作变得更加不可能，两国关系反而是恶化。”（谢淑丽黄严忠：停止贸易战将挽救美国人的生命）

此外，中美两国管理和研究中美关系的人都知道中美两国政治制度水火不容，又有不同的历史进程和文化背景，在价值观上也大相径庭，但他们都认为在面对严峻挑战全人类的疫情关键时刻，两国政府应该求同存异，同仇敌忾。中国学者说，“此次新冠肺炎是最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之一。抗击新冠疫情是一场漫长与艰辛的全球持久战。各国应该团结、合作，而不是相互埋怨、推诿、指责。病毒没有国界，爱也没有国界。中美作为世界上的两个大国，应该用合作去影响世界，在共同的抗疫进程中，尊重科学，珍惜生命，让各国人民免受更大的伤害。”

美方声明的发起人之一、在奥巴马政府时期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柯特·坎贝尔（ Kurt Campbell）认为，即便两国间存在不信任，两国政府也应该求同存异。他说：“即使存在所有的不信任和不和谐，美国和中国的领导人也有可能找到对抗新冠病毒的必要共同基础。这是美国人民应得的。”声明的另一位发起人、美国亚洲协会美中关系中心主任夏伟（Orville Schell）说：“无论中美双边关系处于何种状态，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全球挑战迫使我们竭尽所能，通过合作来共同寻求挽救生命的方法。”

（图片说明：美国抗疫物资奇缺，正从世界各地采购个人防护设备，连新英格兰橄榄球队“爱国者”的专机也参与了从中国往美国运东西的“大空运”。）

虽然观点和看法近似，但中国公开信和美国声明从风格上讲也有不同。比如，中方的信大话较多（我们真心期待与包括美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精诚合作。期待国际合作再次在全球兴盛。我们呼吁所有国家团结起来，真诚合作，全力应对人类健康的共同敌人。），并没有提出太多具有操作性的合作建议。美方的声明相对来说比较具体：“中国可以为抗疫做出多方面的贡献。中国的工厂可以制造防护设备和抗击病毒所需的药物；它的医务人员可以分享他们临床治疗的宝贵经验；它的科学家可以与我们的科学家一起开发抗击病毒所急需的疫苗。”

声明的第四位发起人、前美国副助理国务卿、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教授谢淑丽(Susan Shirk )对记者说：“全球挑战需要全球解决方案，这必须涉及世界上两个最大经济体之间的协调。我们将需要在多个方面进行大规模的国际努力，以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这一流行病，开发疫苗，然后为数十亿人接种疫苗。除非其他国家确信美国和中国一起合作，否则他们将不愿采取任何行动。”

信件的联署人之一、在华盛顿的基辛格中美研究所主任戴博（Robert Daly）说，中国公开信的签名人都是学者，信是写给“美国人民”的；但美国声明的签名人主要为前政府官员、学者和新闻工作者，他们的声明的对象是美国政府。（去年7月，美国百名知名人士曾发表公开信要求美国政府在对华政策方面改弦易辙，那封信是针对特朗普总统的。）

这种风格上的差异有时也会影响双边关系的发展和深化。比如，当年中国提出中美应全力建立“新型大国关系”。当中方沉浸在提出双边关系新范式的激动之中时，美方的问题是，怎么弄？做什么？这个新框架因为不具备操作性而流于形式。

两封信发表后，我们也不禁想到，中方的公开信是在美国一家知名网络媒体发表的，如果有同样一批美国人对中国政府的一些决策感到不满意，也想发表一封公开信，他们能在中国找到为他们鸣锣开道的媒体吗？这个问题其实也是目前中美关系持续走低的因素之一，即中美关系不对等（not reciprocal），中国人可以在美国做的事美国人在中国做不了，这种不对称涉及媒体、文化、网络和投资等各个领域。中国官员和学者可以用推特批评美国，美官员和学者能在中国的微博或微信公号上批评中国政府吗？

中国公开信发起人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王文称，公开信发出之后引发热烈反响，目前已收到12国政要、学者的回应。本站会继续跟踪这些反响。本站也注意到美方一些中美关系专家对此信有不同的看法和批评。这些批评主要集中在所谓的中国抗疫叙事（narrative）和疫初早期的透明度（transparency）问题上。
中国不少学者对美国的百人声明也有看法，他们支持该信呼吁中美在抗疫期间的合作，但他们认为该信内容透露了高高在上的情节，也有冷战思维。他们感觉美国人的态度“太傲慢”。

《中美印象》为两国关注中美关系的学者、记者、前官员点赞，你们的担忧也是本站的担忧，你们的倡议本站坚决支持。中美两国政府的决策人应该认真考虑并且接受你们的意见，因为“没有美国与中国在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任何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的努力都不会取得成功”（美国声明）；因为“中美作为世界上的两个大国，应该用合作去影响世界，在共同的抗疫进程中，尊重科学，珍惜生命，让各国人民免受更大的伤害”（中国公开信）。